第九章 夜郎之月(第13/20页)

二十四日,为了掩护中央纵队的行军安全,红五军团在军团长董振堂的率领下,在梅溪河边构筑工事,准备应付突然发生的意外。事后证明他们的准备是完全必要的,因为此时梅溪河对面的山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川军。川军郭勋祺部分三路包抄过来,企图冲过河上的石桥,直接威胁红军中央纵队。红五军团的官兵拼死阻击,双方在石桥附近的河滩上展开了激烈的近战。当川军抽调正面部队向红五军团阻击阵地的侧翼迂回的时候,董振堂乘机发动了冲锋,川军被红军官兵不顾一切的气势所震慑,开始向后撤退。当日,中央纵队通过梅溪。

连日阴雨,山路泥泞,小雨又变成了小雪,路面上结了一层湿滑的薄冰,这给红军的行军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因为不断有人滑倒,因此红军的队伍里都是满身泥浆的人。

一月二十六日,中央纵队到达土城。

从这里向西北,距离赤水县城还有四十五公里。

毛泽东住在土城街上一家绸缎铺后院的一个天然岩洞里。

由于中央红军各部队相继遭遇川军的猛烈阻击,没能按照中革军委的作战计划完成任务,使对实施北渡长江的计划持乐观态度的周恩来、朱德和毛泽东心情沉重起来。到达土城后,毛泽东和朱德一起开始研究这个赤水河边的渡口小城周边的地形,试图寻找能够击溃川军主力的战场。

在随即发布的中革军委致中央红军各军团的电令中有这样的话:“迅速向赤水及其附近地域集中,以便争取渡过赤水的先机,在必要时在赤水以东地区与追击和截击的敌人的一路进行决战。”“决战”一词说明此战带有决定胜负的意义。土城一战如若胜利,除了可以鼓舞士气,突破川军的严密阻截外,还有政治上的特殊意义,因为这是毛泽东恢复军事指挥权后的第一仗。况且,对于被压迫在一个狭小地域里的中央红军来说,面前只有一条路,必须像突破乌江,甚至像突破湘江一样从这里冲出去,成功地北渡长江,实现与红四方面军的会合。但是,红四方面军现在哪里,他们那里情况如何,包括毛泽东在内的中央红军中没有一个人十分清楚。只是听闻红四方面军地处富庶地区,拥有十万人以上的红军部队。

一九三五年一月二十七日,中革军委决定集中优势兵力,在土城附近的枫树坝、青岗坡一带与川军进行决战,为中央红军北渡长江开辟道路。此时,中革军委对敌情的判断是:“川敌潘文华二十六日令郭勋祺指挥官、廖泽指挥官、穆[穆肃中]旅、潘[潘佐]旅各部速向东皇场猛追。依此判断,今日进占枫村坝、青岗坡地域之敌约四团,或有后续四个团左右兵力于明后日赶到的可能。”应该说,如果这个敌情判断是准确的话,虽然中央红军在兵力上不占明显优势,但是至少交战双方势均力敌,中央红军的主力部队已占据有利地形,并可采取突然伏击的手段,那么击溃或歼灭这股川军的大部是有把握的。而且,如果不迅速消灭追击而来的川军,红军很有可能会陷入川军数旅的三面包围中。因此,中革军委采纳了毛泽东提出的以红一、红九军团继续阻击向土城方向而来的川军,以红三、红五军团在土城消灭川军郭勋祺旅的建议。遗憾的是,事后证明,中革军委的敌情判断与到达战场的川军的实际兵力有相当大的差距。

土城,位于赤水河中游的一座小城,古称滋州,从前是川盐进入贵州的集散地。这里是黔北的大道要冲,城北三公里处是青岗坡,一个由主峰白马山和莲花山对峙而成的险要关隘,一条弯曲的山道沿着关口而去。如果北出贵州进入四川的话,土城是必经之地。

二十八日凌晨,红三军团和红五军团分兵两路,对青岗坡的川军阵地发起了进攻。两路红军在抢占了前沿的几个要点后,直接向青岗坡北端的营盘顶冲去。川军拼死抵抗,两路红军进行了数次冲锋,在这个方圆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山顶上,阵地在反复争夺中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在双方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红军官兵终于占据了这个阵地。前面的村庄叫永安寺,是山脚下的一小块平地,平地中央的一座小寺庙就是川军的指挥所,指挥所四周修筑了坚固的环形阵地。围绕着这个阻击阵地,红军官兵遇到了川军的顽强抵抗。战斗进行了三个小时,红军依旧没能突破,而川军潘佐旅的到达使红军的战斗进行得更加艰苦。为了摆脱困境,中革军委命令正沿着赤水河向北开进的红一军团二师迅速返回参加战斗,但是二师最快也需要三个小时才能到达青岗坡。这三个小时,成为这场战斗最残酷的时刻。川军采取正面、多梯次连续冲锋的战术,很快就转守为攻,红三军团出现了大量的牺牲,官兵们在子弹打完的情况下,与川军进行了长时间的肉搏。十团政委杨勇在战斗中负伤,子弹从他的右腮打进,从嘴唇穿出,他掉了六颗牙,血流将整个前胸都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