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论美国的荣誉和民主社会的荣誉[2](第4/11页)
在美国,对于影响道德的淳朴性和破坏婚姻关系的不道德行为是会被严肃地对待的,这在世界上的其他国家是闻所未闻的。然而奇怪的是,乍一看来,其对待其他恶习的容忍却与之刚好相反。你也许会感到吃惊,这样一个民族既奉行放纵又奉行严肃的道德准则。
这些事情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毫无关联。在美国,公众舆论只是轻微地抑制对财富的喜好之情,因为这种对财富的追求使工业变得强大,使国家变得富强,而对于将人的思想从对美好生活的寻求上分心开来的不道德行为,以及破坏家庭内部秩序的恶行,则会加以特别的谴责,因为家庭内部的秩序与事业上的成功息息相关。因此为了受到别人的尊敬,美国人必须服从于普遍的习惯。由此你可以说,做一个纯真的人就是他们的荣誉所在。
美国人的荣誉与欧洲的古老荣誉有一点是一致的:把勇气放在德行的首位,并把它当作一个人的道德的最重要的需要,但是它们不是以同一个角度来看到勇气的。
在美国,武力的勇猛很少被认作是荣誉,而被看作是最佳的和最受人尊敬的勇气是那种可以让你为了第一个到达港口而直面大海汹涌波涛的勇气,是那种让你忍受荒野中的艰苦,和比一切艰苦更残酷的寂寞,而毫无怨言的勇气,这种勇气也能让你在突然失去自己辛苦获得的财富的时候,也能保持淡定,继而继续再次努力去争取新的财富。这样的勇气对于维持美国社会及使之繁荣昌盛来说是非常必要的,所以它在美国社会中是非常光荣和受人弘扬的。要是你缺乏这种勇气,没人会看得起你。
最后我发现一个特点,这会让这一章的主旨更为肯定。
在像美国一样的民主社会中,财富并不是很大很可靠的保证,每个人都工作,而工作能带来一切。这种情况使得荣誉与工作相关,而反对游手好闲。
我经常在美国见到富有的年轻人,他们不愿意做各种辛苦的活,但也会被迫从事某一行业。他们的出身和他们的财富都可以让他们不用工作,但舆论却不会允许他们这样,他们也不敢不听从舆论的向导。[14]然而在贵族制还在与时代做抗争的欧洲国家中,我却看到截然不同的情形,我看到为了不被同层次的人耻笑而终日游手好闲的人经常受到需求和欲望的驱使而参加劳动,也看到一些人每天宁愿闲得无聊也不去参加工作。
然而谁都能看出,这样两个截然相反的制度的体现,它们的出发点都是荣誉。
事实上,我们的父辈所称的荣誉,其实只是荣誉的其中一种形式而已。他们把其中的一种荣誉套上了总体的名头。所以说荣誉既存在于民主时代,也存在于贵族时代。而我们不难看出,民主时代的荣誉有着另一种相貌。
民主时代的荣誉,不仅规范不一样,并且也更少更模糊了,然而人们却更容易遵守其条例。
等级总是比民族更为处在一个特殊的地位上。世界上没有什么小团体能比它更特殊了,它总是由同样的家庭组成的。例如,在中世纪的贵族中,他们的目的就是将教化、财富和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中,并世袭。
而现在,一个社会团体的地位越特殊,它的特殊需要就越多,它的荣誉观念也随着需求的增多而增多了。
所以说荣誉的规范在一个没有分割成不同等级的民族范围内总是比其他社会团体更少。要是建立起很难出现阶级的国家,那它的荣誉观念就会变成有限的为数不多的几条准则,而这几条准则也会慢慢地减少,最后变成人类普遍接受的道德准则。
因此,民主国家中的荣誉的规范准则要比贵族制国家中的更少,也没有那么古怪。
它们也会变得更模糊,这是之前所说的原因造成的必然结果。
由于荣誉的特征变得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不突出,因此经常很难分清它们。
仍然有其他原因。
在中世纪的贵族制国家中,人们只是一代一代碌碌相传,各个家族就像一个永生不死而永恒不动的人,[15]思想不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
因此每个人眼里看到的都是同样的东西,因为他们思想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日复一日,就连最细节的东西他们都能看清楚,并且他们的理解能力还不会落下,长期这样,他们的理解力就变得清晰而卓越。因此,封建时代的人不仅有着一套奇特的荣辱观,而且他们还能把这种观点轮廓鲜明且准确地刻在自己的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