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1](第4/15页)

不是权力的运作或服从的习惯使人们堕落,而是行使非法的暴力以及服从那些被他们看作是侵夺和压迫的强权。

一方面是集财富、权力、悠闲于一身的人,他们拥有奢华的追求、风雅的品位、愉悦的心情、献身于艺术的精神;而另一方面是终身劳作、粗野、无知的人。

但是在这群无知和粗俗的人中,你发现了充沛的激情、高尚的情操、深厚的信仰和质朴的美德。

这样组织起来的社会主体具有稳定性、权力,更重要的是具有荣耀。

但是,阶级之间开始相互融合;人与人之间的屏障正在崩塌;财产被分割;权力被共享,启蒙教育逐渐普及,知识水平日渐持平;社会状态趋于民主化,最终,民主的统治被和平地应用到社会机构和道德观念方面。

然后,我想象出一个社会,在那里,人人视法律为自己的作品,他们爱护法律并能够毫不费力地遵守它;在那里,他们尊重政府的权威是因为它是必不可少的,而不是因为它是神圣的,他们对国家领导的爱戴不是一种激情,而是一种理性和冷静的情感。由于人人都有权利且他们的权利得到了保证,因此各个阶层之间建立起一种强烈的彼此信任和互尊互重的关系。

在了解了自己的真正利益之后,人们自然会理解——为了充分利用社会的美好事物,你必须履行社会赋予的职责。随后,公民的自由联盟将取代贵族的个人权力,国家也能够远离专制和特权。

据我理解,在一个以这种方式组成的民主国家中,社会将不会是停滞不前的;但社会机体的运动将是规范的、循序渐进的;虽然民主社会远不如贵族社会那般辉煌显赫,但是民主社会中的不幸较少;享乐将不会那么极端,福利将会更为普遍;知识不再是突出的,无知变得越来越少;情感不会过于旺盛,习性将更为稳健;虽然你在那里会发现不少恶习,但犯罪大为减少。[27]

即使没有狂热的信仰,启蒙教育和经验有时也会让公民付出巨大的牺牲;每个人都同样弱小,他们感到自己的需求与他的同胞们相一致;由于他们认识到只有协助同胞才能获得同胞的支持,因此他们不难发现对他们而言独有利益与普遍利益是相互交融的。

也许国家采用了一种不那么卓越、不那么辉煌、不那么强大的机体;但是那里的大部分公民将会收获更大的幸福,人们会非常平静,这不是因为他们对更好的生活失去希望,而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是不错的。[28]

虽然在这样的秩序下并不是一切事物都是良好的、有用的,但是社会至少适合于目前这种更良好、更有用的秩序;而且人们一旦抛弃贵族制度提供的社会利益,就能够得到民主可能提供给他们的所有好处。

但是,当我们抛弃了祖先们的社会状态,同时将祖先们的组织制度、观念、习俗全部抛于脑后的时候,我们用什么来取代它们的位置呢?

王室权力的威信已经消失,而法律的威严无法取代它的位置;现在,人们蔑视权威,但又畏惧它,这种畏惧远远大于他们先前对权威的尊敬和喜爱。

我注意到我们破坏了那些能够单独与专制作斗争的个体存在[但我没有发现我们创造了一种能够发挥同种功效的集体力量],但我发现政府继承了从家族、集体和个人手中夺走的所有权力;因此,虽然少数公民掌握的力量偶尔属于压制性但通常属于保守性,但所有弱点最终使公民妥协。

财富的分割缩短了贫富之间的差距;但随着距离的缩短,他们似乎找到了憎恨彼此的新理由,并且,他们以充满恐惧和忌妒的目光注视着彼此,都想把对方拉下权力的宝座;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权利的观念并不存在,对他们来说,权力似乎才是现在和未来的唯一保障。

穷人继承了他的父辈们的大部分偏见,而没有继承他们的信仰;继承了他们的无知,而没有继承他们的美德。穷人将利益学说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而不了解利益学说的科学本质,而他的利己主义就像他以前的奉献精神那样,都是愚昧的产物。

社会之所以安宁,不是因为它意识到自己的强大和繁荣,而是因为它意识到自己的脆弱和无力,它担心努力尝试会让它彻底崩溃。人人都意识到一切变得越来越糟糕,但是没人拥有必要的勇气和力量去寻求某种更好的事物;我们拥有欲望、遗憾、悲伤和喜悦,但无法产生任何显著或持久的效果,就像老年人满怀激情最终却因自身的无能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