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 滞京一年(第5/8页)
膺白所知南方的情形,多半得之汪精卫先生,大概都关于蒋先生的事。节录其后来在《感忆录》所记的文章如下:
我第一次见膺白先生是在辛亥十一月,那时候我由北平、天津回到上海,陈英士先生和膺白先生都详细告诉我光复上海与光复南京之经过。
第二次见膺白先生在十三年十二月。那时候,膺白先生正协助冯焕章先生等扫除曹吴势力,欢迎总理北上。
总理于十二月四日到天津,卧病行馆,至十四年元旦始入北平。我在这一个月中,数数奉命,往来平津。
那时候,段芝泉先生为临时执政,膺白先生已退闲在寓了。我和他相见,并详细告诉他广州一切情形,尤其将蒋介石先生在黄埔办理军官学校的情形详细告诉,因为我知道这是他最关心的。他听完之后很感动,并很感慨的说道:“许多年来,各位同志都在南方帮着总理,努力奋斗,北方事情不免丢下。因此我便潜在此间,尽其心力,稍稍布置,只是零丁孤苦的情味,真是说也不尽。”于是他把许多年在北方的工作,历历告诉了我,我听了十分感动,觉得这时候的膺白先生,比起辛亥年间勇敢负责的精神,还是一样,而操心之危,虑患之深,却与日俱增了。
第三次见膺白先生是在国难发生以后,自此常常见面,以至二十二年五月膺白先生就任行政院驻平政务整理委员会委员长。这两三年是我与膺白先生密切共事的时候,其中曲折繁重,决非片言能尽。当二十二年四、五月间,长城各口军事失利,北平危在旦夕,那时候中国所取的方策,只有两种,其一是继续抗战,其一是设法暂时停战。这两个方案各有利害。我们本于“两害相权取其轻”之义,所以决定设法暂时停战,而不顾一己之死生毁誉挺然担此责任的,膺白先生实是第一个人。
有一次,汪自己送蒋先生给膺白的电报来,系用汪的密码拍发,他说有两个字再三译不成文,疑有误。电言:“北方有国民军出,知必系膺白在内。回念前情,不禁泪下,请毋忘打铁约言,并以事大哥者事中山先生。”所言有误的两字是“打铁”,膺白答言无误。膺白与陈蒋两先生换谱在上海打铁浜地方,约言是:“安危他日终须仗,甘苦来时要共尝。”语系英士先生所拟,蒋先生赠英士、膺白二人宝剑各一,此二语即镌在其上。所谓“打铁约言”指此,大哥者英士先生。自癸丑(一九一三)二次革命而后,同志间主张不同,膺白与陈蒋两公工作亦分道,此寥寥数语,其中实含有无尽情意。膺白当即复电曰:“八年苦志,一旦揭穿,今后生涯,复归荆棘。”亦托汪代译发。其时中山先生病已日重,而南北、新旧、左右之争,亦愈显露,国民军日趋下坡之路,膺白用不出什么力。
临时执政时,许多委员会中都列有膺白的名字,亦曾几次要特别安置他,第一件征求他同意的是税务督办,膺白一口谢绝,这是北京第一件无事而厚俸的优缺。中国海关权在洋税务司之手,督办不过一个名义,而待遇则因洋员而亦特高。膺白说:这差使无论在谁的政府,他不做的。连下去不征同意而发表他为全国国道督办,除治襄先生代草的辞呈,膺白在答内务总长龚心湛先生函中,建议并入内务部工作。其函如下:
接诵大函,备聆一切。国道为济时要政,诚如尊论,弟以材辁体弱,一再呈辞,虽经执政挽留,同人劝勉,而虚糜时日,徒歉私衷。素仰贵部于进行计划,筹议已有端绪,值此国币艰难要务停滞之际,可否归并贵部办理,以资熟手而策进行。尚乞明示,弟当再上辞呈也。
这件事有朋友劝他接受,上海的全国道路协会亦来电欢迎。彭凌霄先生来信有“今后建设首在交通,公能创立基础,事业亦至宏大”之语,他终无意使国家添此骈枝机构,而自缚于人事之烦。
林宗孟(长民)先生任宪法起草委员会事,膺白名亦在其间。林曾特到香山访晤二次,膺白答复他的信如下:
日前大驾枉顾香山,畅谈甚快。国宪起草一事,彼此为极诚恳之交换意见,备承眷注,心感无涯。别后独居深念,考虑再三,实为时间精力所不许,未敢贸然从命。所有前上执政请辞国宪起草委员一书,务恳即日代呈,幸勿再予延搁,以免旷职之愆。夙叨雅爱,谅荷鉴原。异日追随骥尾之机会正多,不必拘于此会,容俟我兄大业告成,再行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