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帝国鬼才(第7/9页)

有此绝技,斛律明月恃才傲视群将。斛律明月初出茅庐之时在侯景手下做军官,现在落雕都督认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古训是正确的。

慕容绍宗显然与斛律明月意见相左,惊魂未定道:“我自出道以来,经历无数次战役,从没遇过侯景这种难缠的对手。”

不是侯景厉害,而是你无能。慕容绍宗从落雕都督的脸上瞧出这句话。

被部下轻视实在不是件开心的事情。若想令轻蔑自己的人改变态度,让他明白不如自己最有效。慕容绍宗环顾周围的将领们笑了笑:“你们谁想与侯景打一仗,可以出战。”

三位将领站出来,斛律光、张恃显,还有段韶,那位被高欢誉为智勇双全的段孝先。三人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系甲拦裙,拾掇已毕,正欲上马点兵出营,慕容绍宗淡淡叮嘱道:“勿渡涡水。”

没有黄河的汹涌澎湃,没有长江的浩荡奔流,静静的涡水缓缓向东南方流淌。茂密的芦苇,千年的河湾,这里是道家真正的祖庭,老子和庄子诞生于涡河水畔。

“夫兵者,不祥之器也。战胜,以丧礼处之。”伟大的道家宗师老子漫步徘徊涡水河畔,水面溅起睿智的思想火花。然而,数千年来人们抛弃老子大师的忠告,一次又一次在狂热的欢呼声中走向战争。世界没有一处和平的乐园,铁骑践踏每一处角落,宁静的涡水也不例外。

斛律光、张恃显的部队抵达涡水北岸,吸取慕容绍宗战败的教训,斛律光带来一支轻骑兵,张恃显带来一支步兵。敕勒轻骑,剽悍迅猛,所过之处一片箭雨。斛律家族一直保持游牧民族弯弓盘马、忍饥耐寒的习俗,敕勒轻骑与草原原始的游牧骑兵毫无差别。

北风吹拂河岸的芦苇和杂草,水面荡起一片片波痕。斛律光足踏马镫,举目远眺,涡水两岸不见侯景一兵一卒。斛律明月心高气傲,却非固执己见的人,没有忘记慕容绍宗的话,下令安营扎寨。

东魏军在涡水北岸扎营盘,涡水南岸冒出侯景的大军,侯景立马大旗之下悠然自得。斛律光大吃一惊,看来侯景早有防备,若轻易渡河,敌军趁半渡之际发起突袭,此时自己已然战败。

斛律明月轻轻一挥手,敕勒轻骑如飘风般疾驰向河岸。斛律明月一马当先,弯弓怒射侯景。叛军竖起大盾,遮蔽漫天箭雨。一轮箭雨袭过,敕勒轻骑返转军后辎重车中取箭。

数名亲兵护卫侯景纵马来到涡水边,远远瞧见斛律光,朗声招呼道:“明月!你追我为立功劳,我逃跑为保命。我是你父亲的好朋友,为什么射我!”侯景一边说,一边向身旁的军中神射手田迁打手势。田迁会意,藏身同伴身侧,悄悄弯弓搭箭瞄准斛律光。

只听侯景继续道:“你怎么晓得不渡涡水的道理,定然慕容绍宗所教!”侯景话音未落,田迁的箭划出一弯寒光直奔斛律明月的咽喉。斛律明月正寻思侯景何以知晓慕容绍宗之意,猛然听到利箭破空的声音,大骇,手勒缰绳纵马跃起。田迁的冷箭洞穿马的胸膛。斛律明月身手敏捷,甩身下马,跳上身侧的副马,拨马隐身到旁边的大树后。树能遮住人,不能遮住马。田迁第二支箭射到,又射倒一匹马。斛律明月只得再次更换坐骑,不敢呆在军前,打马回到阵中。

号角响起,侯景的军队涌过涡水,向东魏军发起冲锋。斛律明月大败,张恃显做了俘虏。侯景正琢磨是否追击,只见涡水上游浓烟滚滚,烈焰借助风势熊熊烧来。处于涡水上游的段韶手挽马缰,乐呵呵注视金蛇乱舞的火苗,直待大火烧过侯景的军队,就下令突击。段韶等了半天,突然发现火势停了,就停在侯景军队的上方。段韶觉得不可思议,火在,北风在,枯草在,芦苇在,怎么就停了?

段韶亲自前去察看,发现侯景的骑兵们纷纷纵马跃入河水里,再湿淋淋从河里钻出来行走芦苇枯草间。段韶恍然大悟,侯景骑兵们的马匹沾满水,行走时打湿地面,火自然烧不过去。“他妈的。”段韶恶狠狠骂道:“刁滑的狗子。”

侯景从从容容收兵回营,斛律明月和段韶灰头土脸回到谯城,做俘虏被释放的张恃显更加抬不起头来。慕容绍宗迎上前去,问道:“几位将军回来啦,战况如何?”三将垂头丧气,一语不发,慕容绍宗早料到三人不是侯景的对手,嘿嘿一笑:“斛律都督还怪我吗?”斛律明月急忙向慕容绍宗请罪。慕容绍宗不会责怪斛律明月,打败侯景是慕容绍宗的职责,也是高澄越级提拔他的原因。而今诸将见识到侯景的厉害,不再横生枝节,慕容绍宗道出战胜侯景的诀窍:一个字,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