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昆仑”的儿子(第6/8页)

殷仲堪告诉王珣:“已经有了人选。”王珣试探着列举大臣们的名字,一个个问遍了,殷仲堪都说不是。王珣很高兴,估量肯定是自己,压住心头的喜悦,又问:“不是我吧?”殷仲堪又摇头:“好像也不是。”

当夜,中诏出,任命殷仲堪都督荆益宁三州军事、振威将军、荆州刺史,镇江陵。王珣万万不曾料到殷仲堪能够获得荆州的委任,失望地对亲信说:“哪里有黄门侍郎能担负起这样的重任!对殷仲堪的提拔是国家灭亡的预兆。”不仅他,同样大失所望的还有王国宝。

王忱死后,由于司马道子力挺,朝野上下不少人认为王国宝应该出任荆州刺史。王国宝的主簿有一天夜里封好一份报告送上来,上面写道:“荆州事已定!”王国宝非常高兴,当夜打开侧门叫主簿进来谈论当前形势,虽然没有言及出任荆州刺史的事,可是神情安适舒畅。

到天亮,派人去验证打探,完全没有这回事。王国宝立即把主簿叫来数落一通:“你怎么能耽误人家的事情呢!”其实王国宝误会主簿所写的内容,人家说荆州事已定,并没说一定是你呀,你高兴得哪门子劲。王国宝责备他误事也有原因,你早说清楚,我是不是该托门子托门子,该想办法想办法,等到任命一公布,一点回旋余地也没有了。

荆州都督的任命为什么这么重要?殷仲堪又是何许人也呢?荆州是君相之争中孝武帝的第二颗棋子。荆州和扬州地区是东晋朝廷的两处重镇,王恭执掌江淮军权后,孝武帝迫切希望借王忱的死再由自己人掌控荆州军权。王恭虽是外戚却也属于高门士族,孝武帝不想再任命高门士族出镇荆州,是以王珣无望,选中出自下等士族的殷仲堪。

殷仲堪的祖父殷融,曾任吏部尚书,父亲殷师,担任过骠骑谘议参军和晋陵太守。应该说论门第,只能算下等士族。殷仲堪从小擅长文章,长大后颇能清谈,曾经说过:“三日不读《道德经》,便觉得舌间发涩。”由于谈理精微,赢得众多士族的赞誉,跻身名流之列。谢玄特意请他做府中长史,尊重有加。

殷仲堪是个大孝子,父亲常年有病卧床不起。他衣不解带地伺候,潜心研究医术为父治病,流泪给父亲煎药时熏瞎了一只眼。父亲死后,守孝期间过度哀伤形容憔悴。推崇孝道的孝武帝将他召入宫廷,拜为太子中庶子(太子侍从官)。

殷师得过心悸的病,听到床下蚂蚁走动的声音,就说是牛打架。有人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讲给孝武帝听,孝武帝不知道是殷仲堪的父亲,问殷仲堪:“那一个姓殷的得的病是这样吗?”殷仲堪泪流满面,站起来引用《诗经》中的话回答说:“臣进退维谷。”(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弄得孝武帝很惭愧。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孝武帝与殷仲堪亲近密切,无话不谈。

孝武帝任命殷仲堪都督荆州显而易见是冲司马道子去的,用的是中诏,中诏即皇帝的诏令。官员升迁、调动、罢黜一般由吏部任命,孝武帝害怕把持尚书台的司马道子委任他人,造成官员认可的既成事实,抢先一步,连夜出中诏任命殷仲堪,足见形势的紧迫。

孝武帝控制住江淮和荆州的军事力量,完成地方权力更替后,准备对司马道子下手。司马道子没有意识到形势的危险,仍旧我行我素、专权奢纵、不可一世,宠爱优伶出身的赵牙、钱唐捕贼吏茹千秋,用赵牙为魏郡太守,茹千秋为骠骑咨议参军。两个人出身低贱,靠贿赂、谄媚起家,引起文武官员们的不满。

赵牙为司马道子建造府第,堆积假山,挖掘水池,人工和资金耗费十分巨大。孝武帝曾经到过司马道子的府邸,略有不满地说:“府内有山,当然很好,但修饰得太过分了。”司马道子无言以对。孝武帝走了之后,司马道子对赵牙说:“如果皇上知道这山居然用人力堆积而成,你将死无葬身之地!”赵牙满不在乎地回答:“有您在,我赵牙怎么能够死呢?”茹千秋更是卖官鬻爵,招权纳贿,搜刮的钱财加在一起竟有上亿。

借着大臣上疏弹劾,孝武帝准备下旨废黜司马道子,风向急转直下,连王国宝也见风使舵,投靠到皇帝那边。司马道子被背信弃义的行为激怒,在宫廷中看到王国宝时大加斥责,把宝剑扔到地上,以示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