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第16/21页)
1949年12月6日,刘文辉和邓锡侯密商,认为如果蒋介石再次相召,就必须出走。
刘文辉的想法是退到成都武侯祠里去,因为那里驻他的一个营,而且还有工事。
邓锡侯这个时候的脑子总是特别好使,他说武侯祠占据要道,乃胡宗南的部队撤往西昌时的必经之路,“胡宗南在所必争,他只需两颗大炮弹,一颗飞机炸弹,就能把我们解决了,还会因此连累孔明先生。”
邓锡侯主张退往成都以北的彭县,因为那里离成都市区较远,进可以会合解放军,退可以固守山地。
刘文辉当即同意,两人相约暗中准备。
云南这时的局势也变得不明朗起来。接替龙云督滇的卢汉起初在政治态度上持“右”,推行所谓“九九整肃”。不料龙云却在香港突然宣布:“云南受我策动,已经解放。”卢汉措手不及,曾大骂龙云:“似此买空卖空,形同政客,汉与一千三百万人犹在梦中。”
随着解放军向西南大举推进,卢汉的态度急转直下,又由右转左,事实上已在暗中筹划起义。
1949年12月7日,张群奉命前往昆明察探卢汉的动静。临行之前,张群私下问邓锡侯:“自乾将来会怎么办?”
邓锡侯当然不会说实话,就敷衍道:“我听他说,第一步是退守西康,若不得已,便去寺里做喇嘛。”
张群又问邓锡侯会怎样。邓锡侯说:“第一条路是和胡宗南一起作战,第二条路是退到茂县暂避一时。”
邓锡侯以为他编得天衣无缝,但水晶猴滑头归滑头,心机却没有刘文辉和邓汉祥那么深。当时国民党不管军人政客都把逃往台湾作为唯一退路,可是张群从始至终没有听邓锡侯说起一个字,因此他便知道邓锡侯、刘文辉真的是另有打算了。
张群这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托邓锡侯照顾他的母亲。
邓锡侯、刘文辉究竟何去何从,张群其实已经顾不上了,以老母相托,就是料知昆明之行凶多吉少,做最后的人生嘱托。
张群与邓汉祥相交最深,却不托邓汉祥,直接托付邓锡侯,令邓锡侯感到非常意外,而对方那种极度悲哀与绝望的情绪,也使他心下恻然,只得以好言安慰。
当天下午,刘文辉、邓锡侯接到通知,蒋介石要予以召见。两人大为惊恐,担心蒋介石将采取非常手段,或把他们骗上飞机,强送台湾,或予以软禁,于是下决心立即潜往彭县。
邓锡侯带上猎枪,坐上吉普车,佯装出城打猎。到了城外,路上有两个认识邓锡侯的人还嘀咕:邓某好安闲好镇定啊,这种时候他竟然有空出城打鸟。
1949年12月9日,邓锡侯、刘文辉在彭县宣布起义。潘文华这时在灌县养病,也通电响应。
同一天,卢汉在云南宣布起义,随即扣留了张群。据说当时消息传到北京,毛泽东和周恩来正在吃晚饭,毛泽东当即说:“张群如果愿意和我们一道工作,我们应好好安排他,如果不愿留下,便拿去换张学良,蒋介石一定会同意的。”
卢汉曾劝张群“弃暗投明”,张群回答:“我一生是国民党员,我和蒋先生的私人关系,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不能和你们一致行动。如果你们把我当俘虏交给共产党,我想他们也不会对我怎样。要是你们让我走,我会很感激。”
面对无法阻挡的时代大势,张群已显得心灰意冷,他向卢汉表示,自己即便能离开云南,也不会再做什么事,只想到海外去做寓公。
卢汉和张群有着很深的私交,思前想后,终究于心不忍,难以下手,所以两天后还是把张群放了。临别时他交给张群一封信,信上说,云南大势已去,已无孤注一掷的可能,他为了保全桑梓,只能“毅然而谋自救”,这是公情。不过他与张群还有私谊,之所以未经中共同意,就冒着风险私放张群,是“亦以报德”,报答张群曾经的交情。
彭县、云南的相继起义,把国民党军队退往云南的希望也给打破了,蒋介石、杨森、孙震等人都先后驾机逃往台北,余下留守的人更加茫茫无所依从。
这时候的起义就几乎等同于诺亚方舟,谁进谁安全。尚留在四川的川军余部,但凡手里有点部队,或能整编到人马的,都争先恐后举行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