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声的战争(第19/25页)
刘湘等着老蒋毙命,便好下达进攻令,但黄慕颜那边又迟无消息。
1936年12月16日,刘湘召集高层会议,以便敲定最终立场。会上,傅常、潘文华主张立即响应张、杨,对成都军校和重庆行营发起进攻。
听完傅、潘之言,刘湘问邓汉祥以为如何。
邓汉祥说:“策之上者,莫若静观其变。蒋败,不过是瓮中之鳖,万一事有反复,则我未轻举妄动,大可免遭嫉恨。”
邓汉祥不同意此时发动进攻:“如果张学良杀了蒋介石,军校、行营就能搬得走吗?南京政府必不会善罢甘休。又假设张学良放了蒋介石,到时候我们怎么下台?”
有了“两广事变”时的教训,刘湘已不敢再随便头脑发热,他认为邓汉祥分析有理,遂力排众议,采纳了其建议。
邓汉祥立即出面安慰贺国光及其他在蓉人员,刘湘对外也换上了一副新面孔,宣布就任川康绥靖主任,领着邓锡侯等人,口口声声要“营救领袖(蒋介石)”。
这当然都是做给人看的表面文章,如果是真心“营救领袖”,他也犯不着把孙震给硬拉回来。
最好是张、杨把蒋介石给杀了,那得省多少事啊!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代表团的调解下,西安事变得以和平解决,张学良释放蒋介石并陪送其回到南京。
刘湘既失落又诧异,但也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对重庆行营和军校全部撤兵解围。
邓汉祥说的是对的,依靠他的远见卓识,刘、蒋的关系才未达到公开破裂的程度,继“两广事变”后,刘湘又躲过了一次莫测的风险。
可另一方面,刘湘却没有办法将他兴兵包围的事也都一概抹去,相关报告早就飞到了蒋介石的案头,双方原有的梁子不仅没有解开,反而越结越深。
暗斗仍将继续,只是进入了一个更为激烈而微妙的阶段。
1937年2月,社会上谣言纷传,一边说蒋介石要下手搞刘湘,一边又说刘湘也将有所行动,驻川“中央军”与川军的关系再度紧张起来,双方都忙于构筑工事,以备不测。
已升任代行营主任的贺国光急忙下令将工事全部铲除,刘湘也通过讲话辟谣,事态方告平息。
所谓“谣言”都不是没来由的。蒋介石给刘湘发来电报,让他派全权代表到南京商议要事。
刘湘敏感地意识到,蒋介石要下手“搞”他了。跟蒋介石打交道,环顾幕中,唯邓汉祥能胜此任。在送邓汉祥出发时,他把自己想好的策略告诉对方:“无论蒋介石出什么题目,我们都要抱一个拖字来应付,拖一天有一天的机会,以避免和他打仗为上策。”
1937年3月18日,邓汉祥由贺国光陪同,乘专机飞至南京。
一下飞机,邓汉祥就感觉到了压力,因为当地舆论都在纷传,说四川企图“造反”。
在这种舆论包围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是不言自明的事了。
果然,蒋介石第一时间召见,一开口就来了一句:“四川的军队太多了。”
怎么个多呢,蒋介石的说法是,“四川一省相当于欧洲一个大国”,哪里要这么多兵,你们都在防谁啊?
蒋介石给出的处方是:“应该缩编!”
传说中的铁砂掌来了,好在邓汉祥已有心理准备,不慌不忙,以刘湘所传的“拖”字诀应之:“如果四川各军都按照一个标准同时进行,自属必要……”
蒋介石同样已荷枪实弹,铁掌刚出,飞剑又至。
“甫澄身体多病,兼管军民两政,一直深恐他力有不逮。所以这次我准备派能够同他合作的人去担任省主席,让甫澄专负绥靖地方的责任,这样也便于他休养,对地方和他个人都是有利的。”
这不但是飞剑,还是穿心剑,一通乱七八糟的台词,眼瞅着直奔对手的胸口致命袭来。
邓汉祥既不能退,也不能闪,更不能拖,只能硬生生地接招。当然他不能说刘湘不肯退位分权,得说军民分治尚不合“川情”。
“四川在防区时代混乱多年,人民深受其苦。自省政府成立,防区制取消后,关于地方治安及用人、用钱方面,始稍有眉目。现在截然划分军政、民政,由两人负责,恐难收辅车相依之效,反而会转增中央西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