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声的战争(第16/25页)
刘湘回答:“我的部属军官,多数是半途来归的,不如多矣!”
确实,刘湘的一些嫡系将领,像王缵绪、范绍增,都是从敌方营垒过来的,不是亲儿子,就难免隔着肚皮,这也成为刘湘的一块心病。
高兴亚引用了“冯先生”的话:“中原大战时,蒋介石以五百万元收买了韩复榘,三百万元收买了石友三,一下子拉走十来万部队。要是蒋介石来挖你的墙脚,恐怕还用不着五百万、三百万这样的代价吧?”
刘湘老实承认:“很对。”
高兴亚继续发挥:“冯先生与蒋介石是把兄弟,一块磕过头换过帖的,表面上他对冯先生非常推崇,即便决裂之后,还称冯先生为大哥。你同蒋介石有这种关系吗?”
刘湘回答没有。
不仅如此,高兴亚还提到了冯玉祥对蒋介石的“恩”:“知道蒋介石第一次下野,后来又是怎么上台的吗?”
随后他自问自答:“那一次,他是被新桂系的李宗仁和白崇禧逼下台的。之后,冯先生认为白崇禧指挥无方,于是约阎锡山联名通电,请蒋介石复出担任总司令,统一军权。这虽然是战事危机下的无奈之举,但事实上蒋介石就是赖此才得以重新上台的。可以说,冯先生对蒋介石个人有着莫大的恩惠。你对蒋介石有这样的恩惠吗?”
刘湘只能回答:“当然没有。”
按照冯玉祥和高兴亚的说法,冯玉祥对蒋介石这个把兄弟称得上是恩重如山,可蒋介石却恩将仇报,不择手段地收买冯玉祥的部下,把冯玉祥给整得好惨。
高兴亚问刘湘:“蒋介石对有恩于他的把兄弟都是如此,对你,难道还会有所顾忌,不好意思下手吗?”
这些话,差点就将刘湘予以当场秒杀了。照你这么说,我不是注定要完蛋了吗?
高兴亚滔滔不绝,当然不只是为了恐吓刘湘。
冯玉祥以己及彼,对南北诸侯的心理都摸得很透。在高兴亚奉命入川之前,他就特意关照高兴亚,对着刘湘绝不要多谈革命的大道理,因为诸侯也好,军阀也罢,个人利害都是占第一位的,此辈就算嘴里也谈革命,其实不过是打官腔、说空话。
要谈,就谈个人存亡,并让刘湘在既怕“蒋”又惧“共”之间做出选择,不是多项选择,而是单项选择。
在做足铺垫之后,高兴亚终于进入了正题:“冯先生跟蒋介石打交道,吃够了亏,但是他跟共产党交朋友,就从没吃过亏。”
冯玉祥所说的这些皆有出处。比如他与张作霖、吴佩孚在南口大战时,曾经惨败到几乎溃不成军,后来在苏联的帮助下才得以重整旗鼓,而“抗日同盟军”更是直接得到了延安方面的支持。
高兴亚转述了冯玉祥的原话:“就以浅薄的眼光来看,共产党是与蒋介石争天下,不是与你刘甫澄争天下。现在蒋介石的刀已插进你的心脏,为什么对与共产党交朋友还心存顾虑呢?你是不是怕共产党比怕蒋介石还厉害,你看看我的情况,就知道不会吃亏!”
在中国当时的国情之下,这哪里是浅薄,简直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真理,所谓革命云云,倒真是“打官腔、说空话”。
刘湘听完这些话,顿时茅塞顿开、兴奋异常,他用手在茶几上一拍:“冯先生真乃知我爱我者。我决定与共产党交朋友。”
经过冯玉祥的说服,刘湘一改出道以来对共产党和红军的仇视态度,一面答应释放管辖范围内的政治犯,一面与延安方面建立了直接联系。
刘湘的代表自延安返回后,向刘湘汇报了毛泽东的话:“只有坚持抗日和民主,才能制蒋,譬如牵只老虎给他(蒋介石)骑在背上。骑上,他就不能有所作为,下来,就要被老虎吃掉。”
刘湘大为叹服,从此将这句话引为圭臬。
延安也向四川派出代表,四川地下党的领导人罗世文即于此时入川,他们与冯玉祥的驻川代表(部分也是地下党员)一起,被刘湘聘请为高级幕僚。
刘湘虽然并没能如他所愿,训练出“准西北军”,但在地下党的建议和帮助下,却得以建立起一个神秘组织——“武德励进会”。
“武德励进会”的前身为“武德学友会”。学友会与蒋介石的黄埔同学会很是相似,虽然人数众多,但其内部结构极为松散,有的人交过会费,却从没去过会址,更有甚者,还不知道有这么个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