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军水师(第5/8页)

风很大,小船摇晃得很厉害,就连曾经以江河为天地的新妹,也紧紧抓住理文的袖子,缩着脖子。

“那个歌呀……”

屈原曾慨叹世人皆浊而自己独清,世人皆醉而自己独醒。老渔翁临别时,给屈原唱了一支歌:

沧浪之水清兮,

可以濯吾缨;

沧浪之水浊兮,

可以濯吾足。

昨晚理文喝着酒唱了这支歌。

在广西百姓眼里,湖南很富饶,其实,湖南人的生活并不轻松。很多人缴不起佃租和税款,于是选择逃亡。官府要通缉,抓住了要惩罚,因此逃亡者们希望能够聚集在一起,建立组织以自卫。当时各地出没的盗贼,大多是这样的集团。在湖南南部,有数万这样的逃亡者参加了太平军,这就是“湘南扩军”,基本上也是盗贼集团的性质,只不过规模更大而已。

理文的船夫说:“我总算是溜出来了,其实别人还乐意去呢,因为每天都开工钱。听说长毛军是土匪,可是还给人发钱……真叫人纳闷儿。以前上头命令沉船的时候,不要说不开工钱,连饭也不给吃呀。”只要每天给一点工钱,这一带的人就会一拥而来。他们那么穷,愿意干活儿,可平常很难找到个像样的工作。

当理文和新妹渡过汨罗江,到达桃林寺村时,太平军已清除了洞庭湖水路上的障碍物。

盗匪多的地方,团练也很活跃。地主们拥有许多财产,需要保护,他们训练壮丁,组建私人军队。官府当然也承认。地主发津贴,所以能募集到人。太平军进军途中有一个地方叫土星港,那儿由当地士绅吴士迈募集的两千团练把守,这些人大多是洞庭湖沿岸的渔夫子弟。清政府把这两千渔民也当作防御力量。

太平军一到,这些团练没有打就溃逃了。

“什么!全逃了?一枪也没放?”博勤恭武在岳州听到这个消息,不觉从椅子上站起来。不久前他曾亲自到土星港检阅团练。当时他很感动,心想:嗯,这些人比官兵可靠得多!

团练壮丁们平时撑船打鱼,看起来很壮实,跟那些半数都抽大烟的官兵比较,这些浑身隆起古铜色肌肉的壮丁们当然令人感到可靠。

现在看来,这些人也不顶用!

“他们都逃了,咱们那些兵更不成了!”博勤恭武想到这里,脊骨像被人泼了瓢凉水。以前情报说太平军要打常德,现在路线又向东。

岳州开始惊慌。

“我在军队的光荣历史这就完了!”提督自言自语。

其实,他所谓的光荣历史,也是幸运历史。他是满洲正白旗人,初属鸟枪护军。嘉庆十八年(1813年)被派往河南,授骁骑校,这是他首次当军官。从那至今已四十年。十年前,鸦片战争,他以总兵身份参加,但未亲临战场。是以看似身经百战,其实他毫无经验。其后,甘肃回民叛乱,但他赴任时,叛乱已平定,他坐享其成。但是,幸运不会永远持续下去。湖北是他首次当总兵的地方,这次,他当上提督,可谓衣锦还乡,但看来好景不长了。

“老头儿!”半夜里他叫来陆老头儿。

陆老头儿三十年前担当他的勤务兵,至今一直未离开他身边。

“出大事啦?”陆老头儿边说边走过来,他好像已知道叫他来的原因。

“给我出点主意吧!”

“这是从未碰到过的事啊!”陆老头儿很受主人信赖,他为主人处理过种种杂务,无论金钱,还是女人。他头脑灵活、办事精干,处理幕后的事更为拿手。他早已觉察到主人要跟他商量的可能是逃跑的事。

“府城看来保不住了,两千渔户没交手就溃逃了。长沙有六万军队,也未能狠狠打击长毛贼……毛贼未损失一根毫毛,现在朝我们这边打来了。”提督皱着眉头道。

“不能白白送死呀!”

“就是嘛!长沙不应该把长毛贼白白地放跑了。”

“咱们扣留了船只,现在看起来也是失策。”

“为什么?”

“长毛贼是听说岳州有五千民船,才朝我们这边开过来的……不过,这也只是谣传。”

“是呀!”提督紧咬嘴唇。自己干的事反叫自己遭了殃,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过去的事无法挽回,想想今后该怎么办吧!”

“对。不能白白送死,可是,要逃,又会落个余步云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