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10/18页)
韩庆和一声喝断:“话休啰唆,你且说马扩会去‘一枝花’之家,她家住哪里?”
“‘一枝花’家住南门护军营前小河街左侧向右手弯进去的小巷第三家宅门。马廉访今天出狱后还与小人说,有事到王家去找他就是。军爷派人去那里,包管手到拿来。小人在此坐等,拿到了他,再赏小人五十两。大名鼎鼎的马廉访还不值一百两银子?”
“好啰唆的地名,你熟知那里的道路?”
“告军爷,真定城里没有哪条街、哪条巷,小人不熟悉的。”
“你做向导,随大军去捕人,捕到了赏你二百两,还要给你个小小的前程。”
“白日撞”却犹豫起来,说道:“却有一件事为难。马廉访一直待小人不薄,如今带了大军去捕他,见了面,吃他一顿臭骂。异日死了必化为厉鬼报冤小人。再说小人干此昧心之事,义气上说不过,将来传开了,也吃江湖上讪笑。”
“你小人不知,大金朝二太子派俺寻找马廉访乃是请他出来做官,并非要杀他。他做了官,岂不要谢你通风报信之劳,哪会骂你,吃人讪笑。”
“白日撞”一下子变得十分高兴,说:“真有这等好事,小人焉有不去之理。俺这就随大军前去把他请来,他当上了万户,小人也弄个百夫长的前程,风光风光。”然后“呸”的一声,吐出一只虱子,再做一个习惯动作,从裤裆里提出一只虱子来,加重语气道:“俺不随军爷,把马廉访请来,就是这只虱子。”
“白日撞”原来就是机警绝人——笨头笨脑的人显然干不了他这一行。他的这番花言巧语编造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不由得韩庆和不信。韩庆和一声令下,带队就往南门而行。“白日撞”跑在前面,充他们的向导,他一心一意地在计算时间和途程,暗暗想道:此刻马廉访已到巩大哥家,却似鸟儿归窠,番骑再也踪迹不到他了。他与蔡俊不同,蔡俊一心要找死,以死来报答马廉访的知遇之恩。他一心要求生,只有自己活了命,把他知道的这些消息相告马廉访,才是他要紧的任务。
凭着熟悉道路里巷这点本事,他把这支番骑骗到城南,专在小街隘巷中转来转去,把他们带进王渊私邸,趁乱中找个机会,拔步就溜。韩庆和等番骑弃马而步,追赶不及,情知上当,不由得怒生心头。活该小河沿那一带的老百姓遭殃,韩庆和一声令下,把那一带的民房官舍全部烧光。
5
第一次伐宋之役,斡离不与粘罕采取了不同的战略方针。粘罕的西路军顿兵于太原城下,未能完成截断宋朝西北勤王之师,与东路军一起合攻东京的预定计划。斡离不的东路军则绕过真定不攻,迅猛推进,长驱渡河,包围了东京城,使宋朝君臣陷入极度恐慌中,两支军队的战果不同,优劣判然。事后女真贵族检讨了这一战役的全部过程,认为斡离不师出有功,而把东路军未能攻陷东京城的原因归咎于西路军的失机,对粘罕本人颇多责难。从此,在朝廷和军事指挥系统上,粘罕失去了与斡离不并驾齐驱、相互颉颃的平等地位而沦为一军之统帅,事实上成为斡离不统辖下的一个从属。对于这样的评价和处理,西路军诸将领都很有意见,不消说粘罕本人的咆哮如雷了。粘罕是一头猛虎,无事尚且要发威,哪禁得再有人去撩拨他。
实际上,上述的评价确实有失公允。作为一个历史人物,斡离不的才能、气度、头脑、手腕以及所产生的历史作用都非粘罕所能望其项背,但如果单凭这一战役而论,则是各有得失,各有成败,难于以一战定高低。西路军坚持先攻取太原,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然后伺机进攻,择利而进,不利而退,十分稳当,采取的是持重的战术,深合乎《孙子兵法》“以我之不可胜待敌之可胜”的原则,其实这也不是粘罕个人的主张,西路军大帅娄室、银术可等富有战斗经验的将领都是这样建议的。东路军轻进得利,包围东京,在政治及经济上获得莫大的利益,但从军事观点来看,围攻东京一个月,除击败姚平仲的偏师外,未能挫动种师道的主力,东京城及后路重镇真定都在宋人的坚守中。斡离不深恐前后受敌,自动撤兵,全师而归。这固然由于斡离不善于抓住时机,进退之间,都争取主动权,但也由于宋朝君臣将相的怯懦,和战的方针不定,种师道追击之议受到主和大臣的牵制,刘鞈也未能配合出击,拦截金军的后路,否则斡离不之师未必能安全撤退,而整个局势也可能要随之改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