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结党北门学士,奠定权力基石(第12/14页)
媚娘把众人的形状瞧得清清楚楚,却也不加叱责,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她忽然起身走出了纱帐。六人各行其是,直到皇后走到近前才发觉,元万顷刚要起身坐好,却见皇后也不说话,将几份文书摆到他案头,继而又分送其他五人。元万顷不解何意,拿起一看:鸡林道行军副总管李谨行初战告捷状。
饶是元万顷任性敢为,也吓得一哆嗦——这是官员奏疏啊!莫说自己还是一介草民,即便当了通事舍人也无权看,此乃宰相所司啊!
其他五人也吓得跪倒在地。
媚娘使个眼色,十名司墨宦官乃至范云仙都退了出去。她笑道:“怎么了?这有什么可怕的?”
“臣等不敢……”
“这有何不敢的?审阅奏疏乃本宫职责所在,现在本宫遇到不决之事,咨以列位。上命下从君命难违,岂不是顺理成章?”
范履冰却道:“朝廷自有法度,臣官职卑微不敢僭越。”众人连忙附和。
元万顷强笑道:“娘娘莫与我等玩笑,这等事我等实在不敢。”
“不敢……是不敢,还是力有不逮?”媚娘眼珠一转,扭头瞪视着元万顷,“亏你自诩有本事,看两份奏疏也吓成这样。昔日陈胜一匹夫,尚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多大的官都是人当的,看来你不过是徒负虚名,不敢望宰相之项背,也就只配做个小小舍人。”
元万顷吃葱吃蒜,就是不吃“姜”,闻听此言立刻直起身:“看!有什么不敢看的?人道郝处俊才智出众,我就不信这个邪,我若当了宰相岂不胜他十倍?”说罢拿起奏疏便读,一目十行不过片刻之工便把奏疏一摔,“哼!什么胜仗?高丽素善因城固守,如今新罗不过是故伎重施,不能克敌城池,这样的胜仗打一百场又复何益?而今之计乃是加派兵马扰敌之后,不妨就地差遣靺鞨、契丹等部,然后……”
他滔滔不绝说着,众人见了不禁骇异——这厮卖弄才学不知轻重,到底还是僭越干政了!
媚娘却听得很认真:“靺鞨前番串通新罗,今可为我所用?”
“不难!此等部落不过见利行事,再者李谨行本就是靺鞨人,乃粟末八部首领突地稽之子,叫他拉拉老关系,靺鞨乃至契丹,没个不从的。”元万顷眉飞色舞,“这奏章里还提到,李谨行与高丽叛军激战于瓠芦河,新罗趁乱奇袭伐奴城,谨行之妻刘氏擐甲率众抵御,击退敌军。有这样的女中豪杰,还修什么《列女传》啊?娘娘何不加封其诰命,让天下人看看!”
“好!”媚娘也豪气上涌,“军中既有刘氏一般的女将,我请圣上封她为燕国夫人。”
这边话音刚落,胡楚宾也捧着奏疏道:“张文瓘提议晋升张楚金为刑部侍郎?哈哈哈……”他喝多了,糊里糊涂也跟着看起来,“张文瓘虽是个正人君子,此举也不免有营私之嫌。”
“为何?”媚娘甚是关注。
“呃!”胡楚宾打了个酒嗝,揉揉胸口道,“张楚金、张越石兄弟与张文瓘同出英公门下,如今李义琰又任中书侍郎,眼瞅着阎立本已病重致仕,将来能补宰相之任者必是义琰,再拉来个张楚金,这都是一根藤上的。”
“阻他!”
“不行啊。”苗神客打量着他那份奏疏,冷笑道,“英公留下的这一派人皆出于并州,圣上早年王封也自晋地起家,再说娘娘何尝不是并州人?圣上信任他们,视之如东宫旧臣,您可不要因此事跟圣上冲突,静观其变吧。这件事不算什么,我这桩才有趣,任命高真行之子高政为沛王典膳丞。才刚赦回几日就往皇子府里钻,准是郝处俊的主意。不过恐是他与沛王……”他说话留了三分——以众位宰相与李贤共事两年的交情,该任命必然事先沟通过,李贤答应要的。
他虽不点透,以媚娘之聪慧岂猜不到?心内不禁一寒——好啊!我养的亲儿子,如今与我仇家勾勾搭搭,可恶至极!
周思茂也接过话来:“而今这几位宰相,我看最先要失宠的绝非张文瓘、郝处俊,反而是潜邸出身的李敬玄。”
“这又从何说起?”在媚娘看来,唯独能打交道的就是李敬玄,怎么他将要失宠呢?
“李敬玄本出身寒微,与李义府倒有几分相似。可他偏偏与赵郡李氏联宗,也是家门不幸,他原配荥阳郑氏亡故,后续弦卢氏,去年也死了,如今又娶博陵崔氏之女。天下七望他足足占了四门,这样的影响力当今圣上恐不能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