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5/8页)

麦克・拉费蒂把电话一摔,瞪眼看着自己的合伙人。“茂雄,”他坦诚地说,“他们在那位宝贝议员身上用了‘计程车司机当家的政府’这一招。那可真是麻烦了。”

“咱们怎么办?”茂雄问。

两个臭皮匠花了好长时间研究这个问题,最后,爱尔兰人恶狠狠地说:“茂雄,不管用什么法子,我都得把他弄到这里来,你得带着他回家。给他看看普通的日裔公民的家里是什么样的。茂雄,你现在马上过去,保证你父亲的军人家属旗挂在前厅的墙上,就是那面有两个金色星星的旗帜。还有,把你母亲的那个盒子拿出来,就是上面装着玻璃、里面装着勋章的那个,你得保证每一个可恶的勋章都擦得亮晶晶、摆得齐刷刷,这样咱们的宝贝议员就能好好看上一看。现在快去,过半个小时再回来等我。我得带着国会议员卡特回来,不管是死是活都得把他带回来。”

就这样,得州国会议员克莱德・V.卡特成了少数几个在夏威夷见过民主党人家庭的本党人士之一。黑眉毛吉姆看见那辆游览车回到火奴鲁鲁,正走在尼米兹大道上,便拦下了它,连推带搡地让它停在路边上说:“国会议员先生,我刚刚从华盛顿的民主党总部收到一份电报,这见鬼的电报可真有意思。我觉得你应该给我讲讲我怎么回复。”麦克・拉费蒂撕掉日期那一行,他相信卡特肯定不会注意到,果不其然,这家伙很走运,卡特读着那封莫名其妙的电报的时候,黑眉毛吉姆礼貌地把他拽出出租车,拉进了那辆破旧的庞蒂亚克汽车。“咱们最好回到办公室去回电报。”

当卡特走进麦克・拉费蒂和酒川的办公室大门的时候,茂雄正等着他,小伙子单刀直入地说:“趁着麦克・拉费蒂回复电报的工夫,我认为您最好去参观一个日本人家庭,是个很普通的地方。”尽管卡特一万个不情愿,却找不出推托的借口,就这样,几分钟之后,他被拽进了酒川家的小屋。“这件事绝对是个彻头彻尾的圈套。”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在大门口,他遇到了老态龙钟、直不起腰来的酒川太太,她基本上不会说英语,穿着一双奇形怪状的日本木屐,脚趾之间连着一些奇怪的东西。茂雄解释了一番,然后说:“妈妈,这是著名的美利坚合众国国会议员。”酒川太太大声吸了一口气,深深鞠了一躬。“这位,”茂雄骄傲地说,“这就是我的罗圈腿、死脑筋的父亲,酒川龟次郎。”老爷子也大声吸了口气,深深一躬。

“老爷子是美国公民吗?”卡特问。

“人家不准我们成为美国公民。”龟次郎挑衅地说。

“没错,”茂雄说,“我是美国公民,因为我出生在这里。但是像我父母这样的人,他们出生在日本。”

“他们不能成为美国公民?”卡特惊异地问,“墨西哥人就可以。”

小个子龟次郎把下巴往前一努,冲着议员摇了摇手指头。“墨西哥可以。有色人种可以。任何人都可以,就是日本人不可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卡特议员的眼光离开那个挑衅的小个子,落在了军人家属旗上,那面旗有两颗蓝星和两颗金星。议员先生是一位职业政治家,他立刻肃然起敬,轻声问:“您服过兵役吗,先生?”他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了。

“我和三个兄弟都服过兵役。”茂雄说。

“其中两位为美国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卡特问道。

茂雄用日语问:“妈妈,我们四兄弟穿着橄榄球服拍的照片呢?”他们的母亲把那张照片当作最大的宝贝,找出来塞进卡特的手中。

“这个是忠雄,”茂雄指的是那位身手矫健的年轻后卫,“他牺牲在意大利战场。这位是实,”他继续说,“牺牲在法国。这是我大哥五郎,他是工会的人……”刚刚营造出来的美好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听这话,卡特议员心里马上犯了嘀咕,他从那四个普通美国小伙子的照片上移开目光。卡特曾经投票反对过《诺里斯-拉瓜迪亚法》以及随后的数个类似法案。在他看来,工会的人在很多方面比俄国共产党还要糟糕,因为俄国人——愿上帝宽恕他们——什么都不懂,而一位斯斯文文、敬畏上帝的美国人却……这番话在他脑子里回响起来,茂雄也心知肚明。两个男人便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