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5/15页)

“你靠什么谋生?”那姑娘柔声问道,边说边把餐食推到一边,然后在他身边躺下。

“比方说我教你冲浪,我就能挣钱。”

“你的钱是靠冲浪?”她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怎么啦,你不看账单吗?服务员把账单放在那儿啦。”

“像这几天这样……你能挣钱吗?”

“服务员把钱算进去了。规矩就是我得教你点什么。”

“那就是了。”她轻声说道,于是两人又小睡了一会儿。

最后,他枕边的姑娘们在凯利的头脑里渐渐混为一体,一个姑娘介绍了第二个,第二个又介绍了第三个,但她们似乎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像是在战争期间凯利第一次遇到的那个姑娘。但有几个姑娘凯利却永远也忘不掉。有一次,一个来自巴吞鲁日的寡妇飞到群岛上。刚见面时,凯利心里盘算着:“这是个三个晚上才能弄上床的太太,也许需要四个晚上。”他低估了对方,年轻的女人因为丧夫之痛,无法接受任何男人,当他们站在即将离开的“冒纳罗亚”号上,站在她的船舱门口时,姑娘用软绵绵的南方英语拖着长腔说:“世界真是个寂寞的地方,凯利。”

“你刚失去爱人,我想也许是这样的。”他说。

“我从来没有爱过查理,”她承认,抽了抽鼻子,“但他是个正派人,一个好人,世界没有他,便不如以前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样?”他问,一条胳膊懒洋洋地垂在床头。

“我不知道,”她说,“你多大了,凯利?”

“上个礼拜我二十二岁了。”

“你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凯利。生活会十分丰富多彩的。但是千万别游戏人生,凯利,这世界是个十分寂寞的地方。”

“人们来来往往。”凯利像个哲学家似的说。

“但是一个好人来了,就留在你的记忆中了。汽笛快响了,我在想,是不是在你走之前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凯利狐疑地问。

“我能跟你吻别吗?你对我真好,真是善解人意。”她还想再说点别的,然而眼泪却夺眶而出,她将自己美丽的白皮肤的面庞贴在他的脸上,“你真他妈是个正派人,”她悄声说,“在这个世界上,我需要你超过其他任何事情。”

她咬住嘴唇,强咽下眼泪,把他朝门口推过去,说:“凯利,你真的一点也不明白,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是多么痛切地祈祷,希望像你这样年轻强壮的男人能获得成功?我希望天堂会打开大门,将荣耀降临到你的身上。凯利,好好地生活吧,别瞎混了。你这种男人会得到耶稣的爱。”说完她便把他送走了。

每当潮水在礁石上跌得粉碎时,凯利便掂量起她的话,琢磨着男人得怎么做才能过上好日子。他隐隐地觉着,那种生活里不会有约翰尼・普帕里那样的老种马似的男人,纵然普帕里一辈子都过着醇酒妇人的生活。那种生活里也不会有像富乐绅那样把精力都浪费在一个豪类老婆身上的人。然而,凯利知道如何躺在阳光下,弹奏滑音曲调,玩樱花牌,教太太冲浪。所以眼下这种生活还算惬意。

1947年底,有一位纽约夜总会歌手来到群岛——她是个两晚就能搞上床的太太——跟凯利狂欢享乐,快活极了。一天夜里她喊起来:“上帝,他们应该为你立一座纪念碑,海滩少爷!”

后来她知道当下有一首流行的歌曲《滚滚波涛》居然是凯利在海滩上作的曲子,谁想要就给谁。她愤怒极了,一位美国大陆来的音乐家偷偷学走了这支曲子,并在其中做了几处改编,就挣了不少钱。

“你应该去起诉那个卑鄙的浑蛋!”她喊道。过后她仔细听了听凯利的声音,发现相当出色,“明天晚上,凯利・卡纳克阿,你跟我一起登台唱歌,就在环礁湖酒店的餐厅里。”

“我不喜欢唱歌。”凯利反驳道,但是她说:“你和那位唱假声的伙伴用尤克里里琴弹奏的可爱的小调是什么?”

“你是说达基尼《夏威夷婚礼歌》?”他问道。

“就是你用低音起头,他接着唱高音的那个?”

凯利随意地唱起了《Ke Kali Nei Au》,这是夏威夷歌曲中最伟大的一首,曲调优雅,令人难忘,人们一听之下,便会立即浮现出群岛生活的种种。凯利腰上围着一条环礁湖酒店的毛巾当纱笼,头上别着芙蓉花。歌声响起,那夜总会的姑娘感受着歌声的力量,喊道:“凯利,谁也别想阻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