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15页)

凯利和富乐绅所喜爱的另一种消遣形式是樱花牌,这是一种荒唐的日本纸牌游戏,用装在木头盒子里的黑色纸牌来玩,盒盖上有一朵樱花图案。任何一位海滩伴游少爷,只要能挤出点钱来买一盒新的樱花牌,就会被尊为当天的英雄。在炎热、漫长的一天,这伙人坐在椰子树的树冠下,玩着这个傻乎乎的游戏。其他人不许参与,不会玩樱花牌就算不上海滩伴游少爷。当然他还得会说那种下流的混杂土语,就像有一天下午,凯利在街角的药店里买棋盘牛排时砍价用的语言一样。

“我说,太高价,这种肉五十美分。”他说。

“凯利兄弟,你那说的什么肉?”富乐绅随意地问。

“你啥毛病,笨球?你这阿卡玛伊【10】,好太多的,达基尼【11】,达基尼。”凯利低声嘟囔着,右手加上一个砍肉的动作,“达基尼,切切。”

“哦!”富乐绅唱歌似的发出高高的、结尾往下掉的哭音,好像刚刚听明白似的,“你说,达基尼,达基尼?对,伙计,开价是高。五十美分,他妈的,塔卡伊【12】。”随即两人便谈起别的、同样重要的话题。

凯利与美国姑娘们混熟了之后,他便为她们感到难过。她们无一例外地承认自己跟豪类丈夫的生活是多么痛苦,男人们对她们不感兴趣,性生活也了无生趣。这最后的一点总是让凯利感到吃惊,因为姑娘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满脑子除了做爱之外几乎什么也不想。如果世界上还有比这些乘坐“冒纳罗亚”号来到夏威夷的太太更擅长性事的女人,凯利认为那就只有真正的老虎了。有一天他对富乐绅说:“为什么有些太太比咱们这儿的太太厉害呢?你说那些豪类男人都是怎么了?”

1947年,他终于弄懂了一部分原因——富乐绅娶了一个刚离婚的女人,那姑娘很有钱,给他买了一辆雪佛兰敞篷两用车,只要他们待在夏威夷,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是三个月之后,两个人在纽约吵得天翻地覆。富乐绅一个人回来,在海滩上重操旧业。一天没什么事的时候,他对同伴们说:“那些太太达基尼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在这儿的冲浪板上她们很放松,在床上像疯了一样,什么也不在乎。在这里,我把我的太太扔到老爷车上,我们去喝奥克拉豪。”他操纵着想象中的方向盘,“我们玩得很痛快。”

“后来怎么啦?”凯利问。

“我告诉你,凯利兄弟,”富乐绅拖着长腔说,“她带我去纽约,她不喜欢我穿的衣服,也不喜欢我说的话,还有其他东西。我无论做什么该死的事她都不喜欢。老是跟我过不去。下午再也不跟我上床——下午上床最美了。然后她告诉我:‘富乐绅,你得上夜校,学学豪类说话,别再说卡纳卡话。’我说:‘去死吧。我要搭飞机回夏威夷了。’她对我说:‘你哪儿来的钱?’我告诉她:‘我从你这儿搞了七百美元。’她说:‘你这脏东西,你这头肮脏的山猪!’后来我对她说的话,我就不必再说一遍啦。”

“达基尼太太后来变成那样子了?”约翰尼・普帕里沉思着说,“哎,所以说嘛,我告诉你们这些小伙子——跟她们上床,但是别跟她们结婚。”

富乐绅说:“看来,那些太太在这边都是好人,但是回家以后就成了另一类人。”

“你还要留着那辆雪佛兰?”凯利问。

“是的,”富乐绅说,“我不像以前那么同情那些太太了。”

快乐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凯利发现年纪稍大些的海滩服务生已经明白:“最棒的太太是那些南方腹地来的。她们更温柔,更和善,日后回想起来也更可爱。”她们似乎被凯利的棕黑色皮肤迷住了,不同的情况下,凯利会在这样那样的套房里跟某位迷人的南方姑娘一连待上几天,他们足不出户,常常一连几天连衣服都懒得穿上。吃饭时,凯利在腰里围一块小毛巾,把毛巾角塞进去,好像纱笼似的,那位蒙哥马利、伯明翰或者亚特兰大来的太太便趁着他在小书桌旁绕来绕去的时候欣赏他的身体。有一次,一位姑娘说:“你跟个黑鬼长得一模一样,凯利,可你又不是黑鬼。真让人着迷。”

“夏威夷人最恨黑鬼。”凯利让她放心,于是那姑娘心里舒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