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9/11页)
“我没少琢磨这件事,”惠普尔答道,“这件事有那么不堪吗?得了,别对我引用《圣经》里那些事。直说就行。”
“这种行为极端可恶、忤逆神道。”艾伯纳咆哮着,自己选中的两个夏威夷人竟做出那样的丑事,艾伯纳还在伤心。
“到底哪个地方极端可恶?”惠普尔追问。
“任何一个文明社会……”艾伯纳开口说道,但他的朋友不耐烦起来,厉声说:“见鬼,艾伯纳,你回答问题时只要用这句话开头,我就知道你又扯远了。人类迄今所知的两个最彻底的文明社会,一个是埃及,一个是印加帝国。时至今日,没有哪位埃及国王能得到允许,迎娶除他妹妹之外的任何女人,而且据我所听到的消息,假使我相信的话,印加帝国也是如此。那些民族兴旺着呢。事实上,”惠普尔继续说下去,“从科学的角度看,这个制度并不坏。就是说,假使你无情地将任何有明显缺陷的婴儿全杀光,显然埃及人、印加人和夏威夷人都乐意这么办。你可曾见过哪个民族比阿里义的民族更健康向上吗?”
艾伯纳觉得自己快吐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反驳惠普尔这番惊人的高论,医生又说:“妮奥拉妮请我在孩子出生的时候陪护她。”
“你当然拒绝了。”艾伯纳放心地说。
“哦,我可没拒绝。作为医生,这是一辈子也遇不到的机会。”惠普尔说。
“你愿意参与这种罪行?”艾伯纳问道,细想之下,不禁惊骇万分。
“那是自然。”惠普尔说,两人从码头步行返回,一路无话。回到家中,艾伯纳让孩子们到高墙围起的院子里去,然后小声地对妻子说出了这个令人作呕的消息,然而杰露莎的回答是:“当然要这样做。那女孩应该得到无微不至的照料。”
“可约翰・惠普尔是接受过圣职的基督徒!”
“关键在于,他是一名医生。当年我分娩的时候,身边陪护的是个完全没受过医学训练的男人,你以为我那时不害怕吗?”
“你当时竟如此害怕?”艾伯纳惊讶地问。
“起初很害怕,”杰露莎说,“但我对你的爱使我能够抑制自己的恐惧。即便如此,我还是很高兴约翰兄弟能去陪护那姑娘。”
艾伯纳暴跳如雷,可杰露莎听够了他几个月来的屡次失败,语气坚决:“亲爱的丈夫,恐怕你这是在干蠢事。”
“这是什么意思?”艾伯纳气得直喘粗气,起身朝门口走去。
“你对抗的是卡胡纳、克罗罗、柯基和妮奥拉妮,甚至是惠普尔医生。你在教堂的讲话毫无怜悯之心。从你的所作所为来看,好像你憎恨拉海纳,憎恨这里的一切。你看到孩子们就躲开,弥加告诉我:‘父亲有两个月没教我希伯来语了。’”
“我累得腰酸背痛。”艾伯纳承认。
“我理解你承受的打击。”杰露莎温柔地说,把矮小焦虑的丈夫拉到一张捕鲸椅上坐好,“但照我想,假若我们现在卷入一场旧天神和新天神之间的大战……”她看出这个词语伤害了艾伯纳的感情,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说,在野蛮人的行径和我主上帝的意志之间的战争,那么我们应该动用最巧妙的武器。旧天神似乎马上要重新占领这座群岛,这时要与之战斗,我们采取的手段……”
“我警告过他们每一个人!”艾伯纳喊起来,从椅子里站起来,在泥地上跨着大步走来走去,“我告诉过克罗罗……”
“我的意思是,”杰露莎温柔地说,起身站在烦躁不安的丈夫身边,“眼下正值关键时期,你应该比平常更冷静,这样才更有力。你讲过你是如何用手指着那三个恶人,柯基、妮奥拉妮和克罗罗,挨个儿对他们说:‘上帝会毁灭你们!’然而在这令人迷茫的时期,你是如何用基督的慈爱去指引人们的呢?这一点你既无言传,也无身教。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变得日益刻薄,艾伯纳。你必须停下来。你辛苦成就的善举,正在被你亲手葬送。”
“我感觉一无所成。”精神的屈辱令他痛彻肺腑。
杰露莎抓住丈夫伸过来的手,拉住他,用自己的双颊紧贴着丈夫苍白的面孔。
“我最亲爱的丈夫,”她庄重地说,“穷尽我一生,也说不尽你在拉海纳所取得的成就。看看那晴空下的小女孩吧。当初不是因为你,她早已成了供奉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