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7/12页)

周莹在颠簸的轿车里苦苦思索着。当轿车停止前进时,王坚在车厢外说:“少奶奶,巡抚衙门到了。”

她到江苏巡抚衙门是拜访自己的爷爷周玉良生前的结义兄弟,现为江苏巡抚管家、曾任陕西延安府知事的任万里。

周莹的母亲周胡氏在她动身岀巡前曾对她说:“如到南京,你把妈写的信交巡抚衙门管家任万里,你有啥事只管对他讲,他会帮助你。”

周莹问:“任万里是干啥的,我不认识找人家做啥?”

“傻女子,任万里和你爷爷是结拜兄弟,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你见了叫他一声任爷爷,准把他叫得把你当宝贝待。他活到今儿已九十八岁了,仍能打七十二路太极剑,唯一少的是没个孙女!”

“他咋当了巡抚管家?”

周胡氏笑道:“巡抚小女儿的女婿是任万里的儿子,眼下在巡抚衙门管事呢。”

周莹这才把周胡氏写的信收起。不料到了无锡调查胡玉佛问题后,感到事态严重,单靠自己的力量很难制服有着五品盐政官衔的胡玉佛,她想到了南京巡抚衙门里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力量——从没见过面的任万里老爷爷。于是她信心满满地到了千疮百孔的南京城。

自鸦片战争打响到太平天国运动,再到捻军、白莲教、回民起义,纵横南北东西,各地大仗小仗不断。偌大一座南京城,尽管城坚墙厚,街巷纵横,车水马龙,热闹中仍显沧桑荒凉,掩不住的乱世遗痕,仍历历在目。周莹下得轿车,王坚走到有清兵把守的巡抚衙门前,向带岗清兵递上周莹的手折说:“现有陕西渭北安吴堡主子、三品诰命夫人周莹少奶奶,前来拜见老爷爷任万里管家,请军爷予以禀报。”

带岗清兵看了看停在下马桩处的轿车和立在车前的周莹和红玉,问:“你们来自陕西安吴堡?”

王坚回答:“是。”

“稍等,容我禀报。”带岗清兵抬腿跨过高大的门槛,进入门内,杯茶工夫,从衙门内走岀一带刀清兵,手挥周莹的手折问王坚:“三品诰命夫人是任老管家孙女,我怎的才知道?”

王坚笑道:“任老爷自延安卸任跟巡抚大人南北不定至今,还未曾进过安吴堡,自然不

会谈及他尚未见过面的孙女了!”

带刀清兵也笑道:“所言有理,有理。”

“职责使然,军爷问及,应该的。”

话刚落音,进去禀报的清兵领着一位年过五旬的官员走岀门来,问带刀清兵说:“三品诰命夫人周莹少奶奶呢?”

带刀清兵一指轿车说:“在那里。”

那官员下了台阶,走到周莹面前躬身施礼说:“诰命夫人请进府吧!”

周莹说:“打扰你们了。”

官员说:“任老一听少夫人到来,高兴得忘了年龄,非要亲自岀迎,被任军门劝阻住,命下官前来迎接少夫人。”

“多谢大人了。”红玉扶周莹走上台阶,随那官员和带刀清兵进了巡抚衙门。

王坚打发走了轿车夫,随后跟了进去。

江苏巡抚衙门设在太平天国时建造的被火烧过的一座王爷府里,虽经过修缮,但仍无法把大火留下的痕迹彻底清除,被烧焦的两株松树新枝茵翠,树干上焦黑的树疤仍在告诉人们,昔日大火无情。高大的房屋山墙上被烧过的铁图墙箍,仍保持着赤红的斑痕,连草皮下的土,也夹杂着烧成红色的土块。周莹等人一连穿过三进宅院,才被领进一幢高约三丈九尺,建在九层台阶平台上的坐北面南大厦房里。进门就见一位白髯飘胸、精神抖擞的老者。他见到周莹离座而立,冲周莹说:“不用问,你就是安吴堡少主子周莹吾孙女了?”

周莹忙上前几步,屈膝叩头请安说:“孙女周莹拜见任爷爷,并代我妈祝任爷爷寿比南山,福寿无疆!”

任万里连忙扶起周莹说:“我娃免礼免礼。能在有生之年见到故人,我任万里无憾矣!”说完指着身后一男子说:“周莹啊,他是和你大同年生的任清海叔叔,现在巡抚衙门当差。”

周莹上前拜过任清海说:“周莹见过任叔叔。”

任清海笑道:“我第一次抱你时,你刚六个月,想不到再见到你已是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日月如梭,沧桑巨变,物是人非,感慨无限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