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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院的气氛却变得沉闷紧张起来,吴聘由于悲伤过度引起的病变,随着天气时暖时寒的变化而时好时坏,吴尉文三七祭日,他被狗娃子背进正厅,向吴尉文画像跪拜时,仅喊了一声“爸”,便口喷黑血,一头栽倒在地。
大夫和周莹一人抓住吴聘一只胳膊,急切切按住脉,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泪珠儿已挂在了周莹双颊上。
骆荣、王坚见状,相视一眼,同声说:“少奶奶,你千万别乱了方寸呀!”
周莹悲咽道:“我命咋如此苦啊!爸刚走了二十一天,少爷就要跟着爸走了!”
吴聘直挺挺躺在地上,当被家人抬回他房中平放在炕上时,他的眼睛睁开来,目光游离中对泪人般的周莹声音微弱地说:“我不能和你白头偕老了,爸正在向我招手,我这就要跟爸走了。安吴堡我替爸交给你了,你要把安吴堡管好,千万别让吴氏祖先失望。”
骆荣、房中书这时也靠在炕沿上,吴聘目光转向他们强打精神说:“骆叔、房叔,我跟爸走后,你们一定要协助少奶奶管好吴氏基业,不然,吴氏和安吴堡就完了!我二叔三叔四叔五叔心虽大,可没真才实学,他们成事不足,千万不能让他们把持家务、接管安吴堡啊……”说到此,他挣扎着把头侧向站在房门口的王坚,可劲说:“王坚兄,请你走近点,我有话要对兄说。”
王坚忙走到炕边俯身说:“少爷,有话你只管吩咐,王坚定当铭记在心。”
吴聘喘息中说:“王坚兄,我把少奶奶托付给你了。你记住,有她在,安吴堡的天就塌不下来;有你在,周莹的脊梁就能挺直。兄一定要保护好她,保住安吴堡东大院呀!”
王坚眼睛一湿,泪珠夺眶而岀,双手紧紧抓住吴聘冰凉的手说:“少爷,你放心,王坚只要有一口气,就要把安吴堡东大院的院门守住守好!”
吴聘嘴角抽了抽,苦笑中嘴猛地一张,一股腥气扑鼻的黑血喷射而出,身子突然抽搐着,周莹想把他按住,哽咽着说:“相公,你会好的,你会好的……”话音没落,吴聘像泄了气一般,抽搐的身体一下松弛下来,头一歪,再也僵着不动了。
周莹失声痛哭,伏在吴聘身上抽咽道:“你好狠心!留下我一个人该咋办?你不该走的,你才十九岁,我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啊!”
悲伤与哭泣,重新把东大院淹没在令人窒息的氛围里。就在此时,信使刘青军手持马鞭,
风尘仆仆进了内宅。
骆荣听完刘青军的报告,二话没说转身走出房门,匆匆走进吴聘、周莹卧室,对伏在吴聘身上哭泣的周莹说:“少奶奶请节哀,刘青军已由甘肃返回,各地商号掌柜最迟在明后天就会进安吴堡……”
周莹抬起泪脸问:“少爷后事咋办?”
“少爷后事往后推迟几天。”骆荣不容商量地说,“少奶奶面对的现实是,必须千方百计震慑住所有吴家外派经营管理商号的掌柜们,稍有一点犹疑疏忽,吴氏千万资产在一夜间就可能化为乌有。我不说,少奶奶也知道,缺少了老爷、少爷这两堵墙,你唯一的制胜法宝是先下手为强。”
周莹抬手把泪一擦,从炕上下地,强抑悲伤说:“骆叔,告诉所有的人,一律不准将少爷病故的消息泄露出去,谁若胆敢走漏风声,定按家法严惩。从现在起,外来客人,不经我同意,一律不准擅自领进后宅,包括西南北中四院人在内。将老爷灵位迎入列祖列宗神龛供奉。王坚负责迎接各地商号掌柜,史明负责加强门房管理以防不测。”
骆荣把东大院全部人员召集到一块,宣布了吴聘病故暂不发丧的决定,要求所有宅内人员严防祸从口出,以免招来皮肉之苦。他同时提醒众人,在各地商号掌柜们在安吴堡期间,不要与他们谈及宅内发生的事情和老爷故去的情况。
东大院内上上下下对主子不急发丧和不准谈论老爷已故之事,虽不知其中奥妙,但皆知定是有一时不便说出口的原因,因此一个个口贴封条般,在外人面前少了许多口舌。
最先进入安吴堡并解缴上年度未缴红利银两的是甘肃平凉西峰总号大掌柜肖南驹。账房总管房中书在清点完银票后说:“肖大掌柜,这两年的红利怎么只有十七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