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第4/9页)
他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托马斯走了过来。“你在这儿!”他对菲利蒙说。
凯瑞丝说:“托马斯,到楼上去,搜查菲利蒙的房间。”
“我要找什么?”
“丢失的那只金烛台。”
菲利蒙说:“没必要搜了。你会在祷告台那儿看到的。”
托马斯上楼去,回来时已经拿着那烛台了。他把烛台交给凯瑞丝。烛台很重。她好奇地端详着。座上用小字镌刻着烛台行会十二个成员的名字。菲利蒙要它做什么呢?显然不是为了卖掉或是熔掉:他有充分的时间处理,但他没这么做。他似乎就是想拥有一只他自己的金烛台。他独自在屋里时,要盯着摸着它吗?
她瞅着他,看到他眼里充满了泪水。
他问:“你打算从我手里把它拿走吗?”
这是个愚蠢的问题。“当然啦,”她回答说,“这东西属于大教堂,不该放在你的房间。烛台匠们赠送它是为上帝的荣光和美化教堂的祈祷活动,不是为了满足某一个修士的个人愉悦的。”
他没有争论。他面露失落,但没有悔意。他并不明白他做错了事。他的悲哀并不是因为错误行为而悔恨,而是为从他手中取走的东西而抱憾。她意识到,他不知羞耻。
“我认为,有关你掌管修道院财宝的问题,因此可以结束了,”她对菲利蒙说,“现在你可以走了。”他便出去了。
她把烛台交还给托马斯。“把这个拿给琼姐妹,告诉她收好,”她说,“我们要告诉烛台匠们,东西已经找到,下个礼拜天就用。”
托马斯走了。
凯瑞丝待在原地思考着。菲利蒙恨她。她马上探究其原因:他树立敌人,比吉卜赛人交朋友还快。但他是个死敌而且肆无忌惮。他显然已打定主意利用一切机会找她的茬子。事情绝不会好起来的。她每次在这种小冲突中胜他一筹,他的怨恨就会增加一分。但她若是让他占了上风,他只能得意地益发不顺从。
这将是一场血战,她还看不出结果。
自鞭赎罪的教徒在六月份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卷土重来。
凯瑞丝正在手稿室中写她的书。她决定从瘟疫及如何应对写起,然后再写较次要的疾病。她在描述她引进王桥医院的亚麻布面罩一段。难以解释的是:这种面罩有功效,但并不能彻底免除感染。唯一有把握的保险措施,就是在瘟疫到来之前离开镇子,并且要等到它过去了之后再回来,然而,对大多数人而言,无法作此抉择。部分的防护措施,对那些相信神秘疗法的人来说,是个困难的观念。实情是,一些戴面罩的修女依旧得了瘟疫,但比起不戴面罩的人来说,还是要少多了。她决定把面罩比作盾牌。一块盾牌不能保证一个人免遭攻击,但肯定能给予他有价值的保护,因此战士赴战场都要携带盾牌。她正在往一张未用过的羊皮纸上写下这些内容,就听到自鞭赎罪的教徒沮丧的呻吟。
鼓声听着像醉汉的脚步声,风笛声则像一个生灵在受煎熬,钟声却如同葬礼的拙劣模仿。她走出去时,队伍刚好走进大教堂的地界。这次的人数更多,足有七八十,而且似乎比先前更加狂野:他们的头发又长又脏,他们的衣服只是些破布片,他们的尖叫益发疯狂。他们已经在城里转了一圈,集结了长长的人流尾随着,有些人在开心地观望,有一些人则参与其中,撕扯着衣服,抽打着自己。
她原本没想到会再次看到他们。教皇克雷芒六世曾谴责过这种自鞭赎罪的行径。但他远在阿维尼翁,何况还需要别人来维护他的统治。
托钵修士默多和先前一样率领着他们。当他走近大教堂的西门时,凯瑞丝惊讶地看到,大门大敞四开。这事没有得到她的允许。托马斯不询及她,是不会把门打开的。菲利蒙难辞其咎。她想起,菲利蒙外出期间曾经偶遇默多。她猜测,默多提前跟菲利蒙对这次活动打了招呼,并且一起策划了把这些自鞭者引进教堂。菲利蒙无疑会争辩说,他是修道院中唯一被任命为教士的人,因此,他有权决定做什么样的祈祷。
但菲利蒙是出于什么动机呢?他为什么如此器重默多和自鞭者呢?
默多率领着队伍穿过高大的中央门洞,进入了中殿。镇上的人随后拥了进来。凯瑞丝迟疑着不想搅进这种行径,但她又觉得需要了解他们要做些什么,于是便不情愿地尾随着人群也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