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第7/8页)

凯瑞丝想让他告诉她,已经作出决定,再想走回头路为时已晚。没想到他却和蔼地说:“真的?给我说说理由。”

“你在拿你赚来的每个便士冒险,这就是理由!”

“现在大量的羊毛已经在冒险了,”他说,“我有一整仓库的羊毛卖不出去呢。”

“可你会把一个坏局面弄得更糟的。”

“我已决定抓住这机会。”

艾丽丝插话说:“这对我不公平!”

“为什么?”

“凯瑞丝在花我的遗产!”

父亲的脸色一沉。“我还没死呢。”他说。

彼得拉妮拉辨出他不高的话音中的愠怒,闭上了嘴;但艾丽丝没注意到他生了多大的气,还在唠叨。“我们得想想将来,”她说,“凯瑞丝凭什么耗费我生来的权利?”

“因为那还不属于你,说不定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了。”

“你不能就这样把应该归我的钱扔掉了。”

“我不要别人告诉我该拿我的钱怎么办——尤其用不着我的孩子对我指手画脚。”他说,声音之严厉,连艾丽丝也听出来了。

她用更平和的语气说:“我可没想惹你生气。”

他哼了一声。她虽然算不上在道歉,但他从来不会长时间发脾气。“咱们吃饭吧,再也别提那件事了。”他说。凯瑞丝心知,她的计划又熬过了一天。

饭后,她去见染匠彼得,跟他打了招呼,大量活计就要临到他头上了。“这事干不成。”他说。

这出乎她意料。他总是阴沉着脸,但他还是有求必应的。“别担心,不会都让你一个人染的,”她说,“我要把活儿分给别人一些。”

“不是染的问题,”他说,“是漂洗跟不上。”

“为什么?”

“我们不许自己漂洗。戈德温副院长立了一条新规矩。我们必须用修道院的漂坊。”

“那样的话,我们就用好了。”

“那就太慢了。机器很老,还不时停机。修了一次又一次,所以木头是新旧混杂,就没法有条理地工作了。还不如一个人在一缸水里踩得快呢。再说只有一个漂坊,勉强能应付王桥的织工和染匠平常的活计。”

这可真是疯狂。她的全盘计划肯定不能因为她表哥戈德温的愚蠢控制而废于一旦。她气忿地说:“不过,要是那漂坊没法工作,副院长总该允许我们用脚踩布了吧!”

彼得耸了耸肩。“跟他去说吧。”

“我一定去说!”

她大步流星地向修道院走去,但在到达之前,她又转念一想:副院长居所的厅堂是用来会见镇上人的,无论如何一个女人没经约好就单独进去也是非同一般的,何况戈德温对这类事越来越敏感了呢。更主要的,直接的面对面不一定是改变他的主意的最好办法。她明白了,她得把这事再想周全一点才能奏效。她回到家,和她父亲一起坐在客厅里。

“年轻的戈德温在这事上站得不稳,”埃德蒙马上就说了,“从来就没有用漂坊还要收费的。据说,漂坊是由镇上一个叫杰克的匠师为伟大的菲利普副院长造的;杰克死后,菲利普就给了镇子永久使用那漂坊的权利。”

“人们为什么不再用了呢?”

“年久失修了,我觉得有一个谁来付维修费的争议。争来争去从未解决,人们就退回去自己踩布了。”

“噢,这么说他无权收费,更无权强迫人们使用了!”

“是这样。”

埃德蒙给副院长捎去口信,询问什么时候戈德温方便可以一见,回话说他现在就有空,于是埃德蒙和凯瑞丝就穿过大街,到副院长居所去了。

戈德温这一年来变化很大,凯瑞丝心想。孩子气的急切已经一扫而光。他似乎很警觉,像是等着他们发难。她开始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当副院长的人格力量。

菲利蒙和他在一起,一如既往地热情地搬椅子,倒饮料,但他的神态中有一股新的自信,一种让人知道他属于这里的表情。

“好嘛,菲利蒙,你如今当上舅舅了,”凯瑞丝说,“你觉得你的新外甥萨姆怎么样?”

“我是个见习修士,”他谨小慎微地说,“我们割舍了一切世俗的关系。”

凯瑞丝耸了耸肩。她知道他喜欢他妹妹格温达,但既然他想装出另一副样子,她就不强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