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第8/9页)
她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板凳前,坐在他身边。“你愿意要什么?”
“一个小姑娘吧。我家里全是小子。”
“我想要个男孩,一个缩小版的你。”
“我们还可能有双胞胎呢。”
“一样一个。”
他伸出手臂搂住她。“我们应该请加斯帕德神父为我们正式举行婚礼。”
格温达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把头靠在了他肩上。“是啊,”她说,“我们应该结婚了。”
梅尔辛就在圣诞节之前,从他父母家中搬了出来。他在如今属于他的麻风病人岛为自己盖了一处一室的住宅。他说他要看管存在岛上的越堆越多的值钱的建筑材料:木料、石材、石灰、绳索和铁制工具。
与此同时,他也不再去凯瑞丝家吃饭了。
十二月底的倒数第二天,她去见了“智者”玛蒂。
“不用跟我说你来这儿干吗,”玛蒂说,“过了三个月了?”
凯瑞丝点点头,回避着她的目光。她扫视着放着瓶瓶罐罐的小厨房。玛蒂正用一只小铁锅加热着什么东西,发出一种辛辣的气味,刺激得凯瑞丝想打喷嚏。
“我不想要孩子。”凯瑞丝说。
“但愿每次我听到这种话时,我都有一只鸡。”
“我是不是太邪恶了?”
玛蒂耸耸肩。“我配药,不管裁决。人们知道对与错之间的区别——而要是不懂,那就是教士的工作了。”
凯瑞丝失望了。她本想能得到同情的。她又冷静了一下,说:“你有药方能够打胎吗?”
“我有……”玛蒂的样子不自在起来。
“有难处吗?”
“打胎就是毒害你自身。有些姑娘喝下一加仑的烈酒。我用几种有毒性的草药配成药剂。有时管用,有时不管用。但总让你觉得可怕。”
“有危险吗?我会死吗?”
“是的,不过不像生小孩那样有风险。”
“那我就吃。”
玛蒂把锅从火上拿下,放到一块石板上冷却。她转到她那疤痕累累的工作台处,从橱柜里取出一只小陶碗,向里面倒了少量的不同药粉。
凯瑞丝说:“怎么回事?你说你不作评价,可是你看起来并不赞成。”
玛蒂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我当然也作评价;谁都作的。”
“你在评价我。”
“我在想,梅尔辛是个好男人,而且你爱他,但你似乎跟他在一起没找到幸福。这让我很难过。”
“你觉得我应该像别的女人一样,让自己匍匐在某个男人的脚下?”
“那样似乎让她们幸福。但我选择了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我估摸你也是。”
“你幸福吗?”
“我生来就不幸福。但我帮助人们,我挣钱过日子,而且我是自由的。”她把兑好的药倒进一个杯子,加了些葡萄酒,搅拌一阵,把药粉溶化。“你吃早餐了吗?”
“只喝了些牛奶。”
她向杯子里滴了一些蜂蜜。“喝下这个,不要吃午饭了——你只会把它全吐出来。”
凯瑞丝端起杯子,迟疑了一下,然后一口喝干。“谢谢你。”那药有一股要命的苦味,只被蜂蜜的甜味部分地遮住了。
“到明天早晨就全过去了——无论什么结果。”
凯瑞丝付了钱,就离去了。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感到一种既得意又哀伤的莫名其妙的复杂心情。经过这几个星期的忧虑,终于痛下决心,她的情绪不再低迷了;但她也感到一丝失落,好像她在跟什么人道别——或许是梅尔辛吧。她不知道他俩的分手是不是一时的。她能够平静地思考未来了,因为她还在跟他赌气,但是她深知她会思念他。他最终会另找一个爱人的——或许是贝茜·贝尔吧——但凯瑞丝确知她自己是不会那么做的。她绝对不会像爱恋梅尔辛那样再去爱别人了。
她进家之后,屋里烤猪肉的香味让她恶心,就又出门去了。她不想在主街上和别的妇女闲扯,或者在公会大厅同男人谈生意,所以就溜达进了修道院。厚实的羊毛斗篷裹着她可以保暖,她就坐在墓园中的一块石碑上,望着大教堂的北墙,对石雕造型的完美和飞架扶壁的优雅,惊异不已。
没过多久她就发病了。
她冲着一座坟墓呕吐,但她胃中空空,除去酸水什么也没有。她的头开始疼起来。她想躺倒,但由于厨房里的气味又不想回家。她决定去修道院的医院,修女们会让她躺上一会儿的。她离开了墓园,穿过大教堂前的绿地,走进了医院。她突然间渴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