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第4/6页)
一声敲门声把她从思虑中惊醒,塞西莉亚嬷嬷那鸟一般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下午好!”凯瑞丝惊讶地问候着,“我正在扪心自问,是不是所有的妇女都注定要靠男人度过一生——而你在这儿,显然是个反面的例证。”
“你说的不见得对,”塞西莉亚友好地笑了笑,说,“我靠耶稣基督生活,他就是男人,虽说他也是神。”
凯瑞丝不知道这算不算数。她打开了橱柜,取出了一小桶葡萄佳酿。“你要不要来一杯我父亲的莱茵白葡萄酒?”
“只来一点,再兑些水。”
凯瑞丝斟了两个半杯酒,然后从一只罐子里倒出水加成满杯。“你知道我父亲和姑母在婚宴上。”
“知道。我是来看你的。”
凯瑞丝猜得不错。女修道院副院长没有目的从不在镇上闲逛进行社交拜访。
塞西莉亚吮了一口酒,然后接着说:“我一直在想着你的事,还有塌桥那天你的作为。”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恰恰相反。你把一切都做得十分完善。你对伤者既体贴又坚定,而你在服从我的命令的同时还发挥了你的主动性。我的印象很深刻。”
“谢谢你。”
“而且看起来……你不仅享受那些事,真的,而且至少在那工作中感到了满足。”
“人们灰心丧气,而我们给他们带来了宽慰——还有什么比这更满足的吗?”
“我也有同感,所以我才当了修女。”
凯瑞丝看出来她要向哪里引了。“我可不能把一辈子消磨在修道院里。”
“你在照看病人时表现出来的天生的能力,只是我注意到的一部分。当人们抬着伤者和死者第一次走进大教堂时,我问过是谁告诉他们该做什么的。回答是羊毛商凯瑞丝。”
“这是显而易见该做的。”
“是啊——对你是这样。”塞西莉亚热切地俯身向前,“组织能力的天赋只给予极少数人。我知道——我有这种天赋,我也在别人身上看到了。当我们周围的人不知所措或者惊慌万分或者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时,是你和我担起了责任。”
凯瑞丝觉得这倒是实情。“我琢磨是吧。”她不大情愿地承认。
“我已经观察你有十年了——从你母亲过世的时候起。”
“你在她灰心丧气时给了她慰藉。”
“我当时,只是和你聊了聊,就知道,你会长成一个非同一般的女性的。当你在修女班上学的时候,我的这种感觉更坚定了。你如今二十岁了。你该考虑考虑你要如何度此一生了。我相信,上帝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你怎么知道上帝想的是什么呢?”
塞西莉亚嗔怒了。“要是这镇上别的人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会要他们跪下来祈求宽恕的。但你是真心诚意的,所以我就回答你。我知道上帝所想,因为我接受他的教会的教导。而我坚信,他想要你做一名修女。”
“我身上的男人气太重了。”
“我年轻时也始终有这个问题——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个问题是随着岁月而消失的。”
“我不能靠人指点来生活。”
“别做女修道者。”
“那又是什么呢?”
“女修道者是那些不接受规矩而且认为她们的誓言只是暂时的修女。她们居住在一起,种地放牛,并且拒绝由男人来治理。”
凯瑞丝一向有兴趣听取蔑视规矩的妇女的事。“可以在哪里找到她们呢?”
“大部分都在荷兰。她们有一位领袖,名叫玛格丽特·波列特,她写了一本书,题为《简朴灵魂之鉴》。”
“我很想读一读。”
“不可能的。女修道者被教会指斥为自由精神的异端——所谓自由精神,就是相信我们能够在这个世界上获得精神完善。”
“精神完善?那是什么意思?就是一个短语嘛。”
“要是你决心对上帝封闭你的头脑,你就永远无法理解了。”
“很抱歉,塞西莉亚嬷嬷,可是每当我听说上帝也就是一个人这类事情时,我就想:人是难免犯错误的,因此,真理就会是不同的。”
“小心啊,”塞西莉亚严正地说,“别让你好辩论的热情把你引向渎神。”
“对不起,嬷嬷。”凯瑞丝知道,塞西莉亚乐意和她争论,但总会到一定时候这位女修道院的副院长就会停止争论开始祈祷,而凯瑞丝只好改变态度。这使她有一种受欺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