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之外(第7/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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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别洛韦日协议》缔结的消息刚刚震惊了克里姆林宫并回响于世界上空之时,美国两位著名的外交政策学者麦克·R.贝许罗斯和斯特罗布·塔尔博特登上了一架飞往莫斯科的飞机去采访戈尔巴乔夫。他们是应戈尔巴乔夫圈内人士的邀请而来的。贝许罗斯写了几本关于美国总统的书,塔尔博特是《时代》杂志的一位外交专栏作家,他在学生时期翻译了赫鲁晓夫回忆录,还是研究俄罗斯和东欧问题的专家——可以说是这一领域的特别协调人,也是日后克林顿总统内阁的副国务卿,他是克林顿学生时代的朋友。贝许罗斯和塔尔博特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莫斯科的邀请。他俩正在合著一本关于冷战结束的书,但是苏联总统想接受《时代》杂志的采访,他们可以满足这个要求。贝许罗斯和塔尔博特后来写道:“戈尔巴乔夫最后一次试图动员他仅剩的选民——支持他的西方民众。”[27]

12月13日下午,帕拉日琴科带着贝许罗斯和塔尔博特,还有《时代》杂志莫斯科分部主任约翰·科恩,前往戈尔巴乔夫的办公室,他们期待亲眼目睹(正如他们后来所写的)戈尔巴乔夫的“绝唱”。然而,他们却惊奇地看到一个不愿服输的人。前一夜,戈尔巴乔夫听说俄罗斯议会批准了《别洛韦日协议》的消息,他很沮丧,不过第二天早上他已经恢复正常。《时代》杂志策划了部分访谈的内容,他们半开玩笑地问他周一还能不能掌权,戈尔巴乔夫大笑着回答说:“周一?我当然会了!”

叶利钦在比亚沃维耶扎首先打电话给布什的决定,显然让戈尔巴乔夫很受伤。“没有必要把布什牵扯进来,”他对贝许罗斯和塔尔博特说,“这是叶利钦的道德准则问题。我不赞成或认同这种行为。”对美国政府准备越过他与各个共和国领导人建立关系的做法,戈尔巴乔夫给予了更为直接的批评。他认为是自己帮助这些领导人树立起国际地位。苏联总统说了他对西方态度的理解:“如果戈尔巴乔夫把这些人送到那边,这一定意味着戈尔巴乔夫完蛋了,我们应该与新领导人站到一边。”“这里的局势动荡不安,”他显然感到了冒犯,继续说,“当我们还在想方设法把事情弄清楚的时候,美国似乎已经知道了一切!我认为这是不忠诚的,尤其我们一直以来是很好的伙伴并全面地进行着合作。”[28]

虽然戈尔巴乔夫已经完全放弃了他的美国朋友,但是他的助理仍然相信美国人是戈尔巴乔夫继续掌权的最大赌注。12月15日,采访结束两天后,贝许罗斯和塔尔博特接受了戈尔巴乔夫翻译官帕拉日琴科的邀请,在莫斯科郊外公寓里与他共进一次非正式的午餐。午餐过后,帕拉日琴科要他的妻子离开房间,然后对贝许罗斯和塔尔博特说,他想要他们写一份密函交给美国领导人,两人着实吃了一惊。依据帕拉日琴科的口述,内容如下:

总统(戈尔巴乔夫)对各种选择都能坦然接受。他有可能接受独联体的某个职位,但是他不会在羞辱中接受。美国和西方领导人应该找个方式告诉叶利钦和其他人留住总统的好处和重要性,同时避免冒犯他的尊严。当然,他也有可能在几周后成为一介平民。一些人正在捏造证据企图对他进行(刑事)诉讼。重要的是,叶利钦不应与此事扯上关系,他也不应允许伤害总统的事情发生。美国领导人应该再一次跟他讲清楚这一点。以上是个人观点,并未与总统进行讨论。

帕拉日琴科向贝许罗斯和塔尔博特保证,他不是在代表戈尔巴乔夫说话。他不愿意透露消息的来源,但对消息的接收方却很明确。这则消息可以传递给布什、贝克,或者贝克在国务院的密友——政策规划部主任丹尼斯·罗斯。帕拉日琴科后来回忆说,他决定向美国领导层传递信息,是因为听从了一位同事的建议,这位同事在苏联精英中广有人脉,后来为叶利钦工作。他告诉帕拉日琴科,有“一个小组正在疯狂搜集‘妥协材料’,政变策划者们很可能会改变他们的说法来陷害他”。“他”指的就是戈尔巴乔夫。8月政变的煽动者确实声称他们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得到了戈尔巴乔夫心领神会的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