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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上帽子和风镜,穿上风雨衣,又系好腰带。他走到壁炉边上,在柴火筐后面的一沓旧报纸底下摸索着。李特尔・诺依曼给过他两颗手雷,就藏在那里。他把它们取出来,小心翼翼地装在风雨衣的口袋里,又把毛瑟手枪插进右兜。他放长了斯登冲锋枪的背带,挎在背上几乎一直垂到腰际,这样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就可以单手开枪了。
莫莉问道:“你要干什么?”
“挺进死亡之谷,莫莉宝贝儿,我们六百个轻骑兵,还有那帮英国老王八蛋[117]。”他为自己倒上一杯威士忌,看见她的脸上满是震惊。“你难道以为我会扔下施泰因纳不管,自己逃命吗?”他摇头道,“上帝啊,姑娘,我还以为你多少能了解我一些呢。”
“你不能过去,”她的声音里尽是惊惶,“利亚姆,没有希望的。”她紧紧拉住他的胳膊不撒手。
“哦,但是我必须去,我的心肝儿。”他亲了她的嘴,然后坚定地把她推到一旁。他拉开了门,“不管怎么说吧,我给你留了一封信。恐怕不长。但是如果你想看,我放在壁炉台上了。”
门“砰”地关上了。她怔忡地站着,心下一片悲凉。似乎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又渐渐消逝不见了。
她找到信,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上写着:“莫莉,我的挚爱。就像一位伟人说过的那样,我忍受了沧海桑田的苦痛,一切却再也无法回到过去。我之所以来到诺福克,是身怀使命的,不是来邂逅一个农村丑小鸭的,而且还陷入了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情劫。我早该想明白这一点。如今,你看到我最丑陋的一面了。但是请别去想吧。离开你,这惩罚已经足够残忍。就到此为止吧。就像爱尔兰人说的那样,萍水相逢,雨过无痕。利亚姆。”
文字被她的泪水洇得一团模糊。她把信叠进口袋,跌跌撞撞地走出门。马儿还拴得好好儿的。她迅速解开绳子,骑上马背,催促马儿快跑。她捏着拳头抵在马背上。走到堤坝尽头,她策马径直穿过道路,跳过篱笆,从田间最近的道路大步跑向村子。
奥托・勃兰特坐在小桥的挡墙上,叼着一根烟,满不在乎地说:“接下来呢?要跑吗?”
“能跑到哪儿去呢?”李特尔看了一眼表,“差二十分钟五点。最晚六点半天就黑了。如果能挺到那个时候,就可以化成两三人的小组,悄悄穿过乡下,到霍布斯角去。这样应该还有几个人能赶上接应的船。”
“中校应该还有别的主意。”奥尔特曼中士说。
勃兰特点点头:“没错,可他不在。眼下照我看,估计是要打一仗了。”
“那就涉及到一个重要问题,”李特尔说,“我们要以德国军人的身份战斗。这一点从开始就明确得很。我感觉,现在已经可以脱掉伪装了。”
他摘下红色贝雷帽,脱下跳伞服,露出了他的一身德国军装。他从臀部的口袋里取出一顶德国空军的船形帽戴在头上,又正了正。
“好的,”他对勃兰特和奥尔特曼说,“所有人都一样。动作快点儿吧。”
乔安娜・格雷从卧室的窗户里看到了这一切,李特尔的制服让她的心头顿生凛然。她注视着奥尔特曼走进邮局。不一会儿,特纳先生出现了。他过了桥,朝着教堂走过去。
李特尔此刻完全不知该作何抉择。按照正常情况来看,他本应该立即下令撤退;可就像他问勃兰特的那样,“能跑到哪儿去呢?”算上自己,有十二个人看守俘虏,拱卫村子。这是绝境。但是阿尔伯特运河和埃本-埃美尔也是如此,施泰因纳一定会这么说的。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年来自己有多依赖施泰因纳,而且这早已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他再次尝试用野战电话机呼叫施泰因纳。“雄鹰一号,”他用英语说,“我是雄鹰二号。”
没有回应。他把话筒还给列兵哈格。哈格正匍匐隐蔽在小桥的护墙后面,布伦轻机枪的枪管从排水孔里探出去,射击角度良好。一堆弹夹在他身旁码放得整整齐齐。此刻他也脱掉了红色贝雷帽和跳伞服,穿着德国空军的军装,戴着船形帽,只不过还套着迷彩军裤。
“还是不走运吗,中尉?”突然他精神一振,“我好像听见吉普车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