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雪 降(第4/8页)

26。1862年年底,气候寒冷,所有在中国剧院里看戏的洋人都被请求捐献与门票相等的钱,“为饥饿、可怜的中国人提供食物”27

1862年的大雪之后,洋人的狗开始失踪。最早不见的是一条黑猎犬,在2月份被人从医院附近带走28。第二条是“梯撒”(Teazer),一条浅棕色的长腿牛头獒,尾巴短而粗,鼻嘴色黑29。接着一条名叫“烟灰”(Smut)的黑褐相间的牛头便从皇家海军战舰“紧迫”(Urgent)号上失踪了。之后是两条在一起的母狗——一条是黑白两色的小“日本”,另一条是长着白长毛黑耳朵的“北京”种狗,叫青青,快要生小狗了30。士迪佛立将军的狗在8月8日丢失,是一条“棕白色短毛猎犬”,挂在脖子的项圈上刻有它的中文名31。戴着黄铜项圈的“哥克”,一条白底黑点的大狗在8月15日杳无踪影,这天恰是那位“慈善家”闯进死亡和垂死的难民中间的日子。此后不久,第一条刚剪过毛名叫“水手”的纽芬兰狗被人从伦敦传教会的野犬收容所带走32。1862年岁末,丢失的狗已不计其数了,其中有纽芬兰狗、长毛猎狗、牛头犬、短毛猎狗、獚,苏格兰:“牛”、“骰子”、“弹簧”、“领带”、“木偶”、“漂泊者”、“毕奇”、“托比”、“穆斯”、“格林劳”、“桃热”、“那鲁”、“比尔”……33

1860年,太平军进逼上海,促使外国人以武力自保,训练中国兵士,组成“常胜军”(Ever-Victorious Army)。常胜军按西洋兵法操练,装备齐全,皆着制服,先后由美国军官华尔(Frederick Ward)、英国军官贺兰(John Holland)、戈登(Charles Gordon)指挥。法国人亦成立类似的组织,名之为常捷军(Ever-Triumphant Army)。这些军队的表现虽然有时荒腔走板,不过在建立上海周边防卫上仍扮演要角,后来又有助于清军在华东压制太平军。中国军队最早的照片是摄于额尔金在1860年攻打直隶时,这两张照片可能摄于1863、1864年之后,所示即在上海由华洋共组的军队。

乡村的惨状从宠物的大量丢失一事上可见一斑。沿着长江一带,战事频仍,太平天国土地制度已成了沦为征收、捐献或没收稻谷之事。在长江三角洲东部一些肥沃的地区,太平军依然被不满的农民看成拯救者,他们乐意看到地主逃跑,也乐于拿出收成向太平军交租纳税34。但在很多地方,1861年后农民便自行组织自卫团体驱逐太平军,祈求自己的神灵保佑他们的战士来抗拒“长毛”35。在作战时,太平军因往来必经的桥梁被当地农民悄悄拆除而损失惨重,官军逼近时只能背水一战。一群群愤怒的当地村民手持棍棒包围太平军,威胁其生命。当地村民还靠着人多势众,拦截太平军护送粮草和军饷的队伍,将太平军在激战中急需的重要补给抢劫一空。36

对洋商洋兵来说,这暴雪虽让人难过,但却是“上天佑助”:暴雪重创太平军,在河中巡逻的洋船也受阻于冰雪,却仍是神恩。对于那些到过太平天国地盘的洋人来说,很多以往显得多姿多彩或令人振奋的东西都不复昔日光彩。太平天国的服饰显得既不精彩、也没有创意,倒像是“庸俗的丑角服”,一种“滑稽戏装”37。太平天国新封诸王穿着他们那种“江湖郎中般的黄色外衣,戴着闪闪发光的王冠”,竟犹如“懒洋洋的浪荡公子”38。南京的街道上挤满“很多容貌姣好的年轻妇女”,穿着华丽的丝绸,但她们都是从苏州捉来的,而俘虏也经常想逃跑。恢宏的宫殿拔地而起,“在一片残迹之中显得格外突兀”,每一块清空的地,四周挤着被赶出来的人家39。太平天国那些顽皮的小男孩在洋人眼中曾是那么可爱迷人,而现在却显得凶巴巴的,或是营养不良。南京的那种寂静曾被视为太平的先兆,现在却显出末日逼近的恐慌40。那些不可一世的太平军战士,近看之下,“肮脏且病态恹恹”,华丽的丝绸和丁当作响的手镯掩不住身上的疤痕和正在溃烂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