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追 兵(第5/8页)
水军也发展了一套通讯系统,每个水营有自己的舰旗——前队兵船桅上挂三角红旗,中队兵船挂三角黄旗,后队兵船挂乌旗。声响信号用于夜间识别:先锋船击鼓两点,大炮船则鸣锣一点,后船则击鼓三点37。佐将船顶上鸣锣三阵,各船知是解缆开船;佐将船上鸣锣四阵,各船则挽船扎夜。挽船要一行还一行,不得架横十字。有用大炮者,炮口俱要定水面上下。太平兵士乘坐小艇,上下往来巡逻,终夜鸣锣张灯提防火烛、提防奸细。每一兵士可带锣一面,不用带胜角,恐妖来惊慌,吹角不响,以致有误。凡行船之时遇有妖来,以胜角宣传。38
探索未知水域既困难又危险,稍有疏忽,就可能大难临头,蓑衣渡之败就是眼前的教训。虽然不可能事事料到,但太平军还是将许多细节写在行军总要里头:
凡水路行军,江面宽阔,多有旁支小江,岔河小港,一经错走,关系匪轻,此尤不可不慎也。当出师之时,船上军装器械俱已装载齐备,择定某日开始,传令众兵得知。先要铺置行船之法,可选择熟识江路水营兵士多名,带在佐将身边,先将江面一带支河岔港开列清白。如今夜可到某处扎船,有十条岔河,即先发令预定多少小船,每船可坐兄弟五六人,各带砲火军装,先为前进。如遇岔河,即将二条小艇泊在岔河口门,以待后来船只,击梆一下,鸣锣二点,使来船听闻,往前直走,即不入此小港。如或夜间不能看见小艇,在小艇上须用三个小红灯笼并一下梆,两点锣以为号令。39
太平军的水军首领大多来自南方,但被俘的船主和水手却多是湖南本地人,他们对河川的了解是信得过的。陆路各营的头领及男女战士也都来自南方,但一如他们自己所言,离了家乡五十英里,就不辨东西了,只能听命行动40。新加入太平军的人是否忠诚可靠还无从证明,诡计和圈套时有发生。陆路一如水军,也采取种种预防措施:
凡行军先要将路程算清,譬如欲往某处,攻剿某处城池,相去约计有多少路程,必须访问明白,即在军中选择熟谙路径之人多名,知得由此去多少路到一市镇,又有多少路到一村乡,用纸写得清清楚楚,使之了如指掌,依样书写多张……
如自己兵士中一时无识路之人,到一方即先拿那一方外小作为引路之人,亦要问得明明白白。他果能识得路途,方可用他,断不可随拿一人即叫他引路,须防其中有奸诡之计。如遇途中有三岔路口或二岔歧路,日间固能易知,夜间实恐难认,必须审明此条路是往那方去的,这条路是正路,即着一随身兵士手执令旗,站在岔路口,俟圣兵一到,即大声喊曰:“此是正路,此是岔路。”指引明白以便圣兵前进,庶不致走入岔路。又恐圣兵到,以执旗之人疑为奸细,不肯轻信,必先发给路凭一张,盖用佐将印信。41
严格的纪律对行军也非常重要。太平军在永安已制定了大方针,如今又增补了一些细则,兵士无分新旧,皆须一体遵行。每日破晓时分造饭,然后撤营。部队清早即行,身边带着已经做好的午饭。沿途不得生火热饭,也不得在村民家中避宿或做饭。一直走到晚间五点到七点之间才停歇,然后准备晚餐。42
太平军撤离长沙后,以娴熟的协调与技术北渡,沿湘江直趋湖北省会武昌,这地方是他们自己也没想过的。太平军在一地弃置几百艘船,攻下一些沿河城镇,又夺取一千多艘新船。为了阻止或延迟官军的追击,太平军过河拆桥,连船带人一块带走;没桥的地方就迅速架起浮桥,渡河后便让浮桥顺流而下,以便再次使用。太平军虽带有家眷、物资、武器、火药、军需、财物、粮食、油盐,但他们在二十五天连续作战和行军,还是行了四百八十三公里路。43
太平军出洞庭湖,到了长江边,而后顺流急转向东。太平军没有立即进攻城坚兵多的武昌城,而是出其不意派兵至长江北岸,攻下汉阳与汉口两座富裕但守备不坚的城镇。太平军有此两个据点在手,搭了两座浮桥横越长江,从武昌城防御薄弱的北面(即面长江的一面)攻城。湖北巡抚下令守军将城外屋舍悉数烧掉,腾出空地便于还击太平军的进攻,并下令召集城中居民,悬赏捉拿太平军:擒获长发贼(即太平军老兵)一人,赏银二十两,擒获短发贼(即太平军新兵)一人,赏银十两。武昌守军一如长沙守军,也用土石堵塞城门,在近城隙地掘坑,使瞽者更番卧其中,以闻太平军挖掘之声。然而,由于官军拆毁民房,民心怨愤,转而同情太平军;官军防线不久即告崩溃,1853年1月12日,太平军攻下武昌,这是他们至此攻占的最大一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