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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开罗市已小到成为地平线上一颗明亮的宝石时,马斯基林请飞行员发出信号,通知负责操控迷幻灯的组员开始行动。
诺斯接到通知,便打开迷幻灯的开关。“各位,别忘了戴上护目镜。”他提醒组员。就连挤在几码外一辆卡车里的观测员也戴上了防光眼镜。
灯光缓缓亮了,在黑色绒布般的沙漠中形成一小点光斑。光束照向飞机的左侧,一开始呈暗棕色,然而随着亮度慢慢增加,棕色变成了橘色,又变成黄色,之后是明亮的银色,最后呈现一片花白。完完全全的白。二十四道白色光束划破夜空。有几道打在薄薄的云朵上,反射出暗灰的颜色,但其他光束都毫无拦阻地射向天空,飞向那不可知的宇宙深处。
两架飞机的飞行员立即调整航线,朝那片光亮飞去。马斯基林把脸紧贴在机舱玻璃窗上,满意地看着那些光束高高射入天空。
地面上,在法兰克·诺斯的指挥下,一切都井井有条。他一一检查各岗位的人是否都戴上了护目镜,并告诫他们不可直接看向旋转光束。“记住,千万别把视线抬高。”他指示道。
灯光的亮度达到最强后,光束便旋转起来。起初转得很慢,优哉游哉地在直径八英里的圆圈中晃动。逐渐,它们加快了速度,像游乐场的旋转飞轮似的增加了冲力,开始快速旋转,亮晃晃的光束闪耀天空,拼命旋转,缠绕成一道巨大的光束龙卷风,瞬间撕裂了两架飞机前方的天空。
光束开始加速转动时,马斯基林试图观看装置运作的情况,但他刹那间便眼花缭乱,感到一阵恶心。“该死!”他气恼地叫道,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紧接着,这架达科塔运输机便飞进光束风暴中,旋转不止的光幕顿时屏蔽了外面的世界。
强光穿过机舱窗户,笔直射入马斯基林的灵魂。他眯起眼睛,但强光仍钻进眼皮,即使他捂住眼睛也毫无用处。强光扰乱了他的心智,压过他的感知,让理性的思考变得完全不可能。他感觉大脑似乎被人从头骨里掏了出来。
遭受光束攻击后几秒,喷火式战斗机便掉了下去。运输机则开始偏滑,拼命想逃出这个由强光筑成的牢笼。突然,飞机稳定下来,似乎就这么飞向永恒。然而这只是暂时的平衡,很快机身又翻滚着朝地面俯冲。
尽管如此,它仍无法逃离这发狂般的旋转光幕。
光学专家索耶被甩向舱壁,手臂登时割出一道伤口;马斯基林也被从座位上抛起,重重撞向机身地板。
两架飞机接近天上那片光幕时,地面上的人还能看见飞机的前灯,等飞机进入光幕,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因此并不知晓上面的情况。
达科塔运输机不断旋转下坠,快速接近沙漠。尽管飞行员奋力操纵,但飞机还是失去了控制。
机舱里的马斯基林完全无法保持平衡。旋转光束一次又一次冲击这架飞机,地面一会儿在他的头顶,一会儿在他的右边,一会儿又回到下面。马斯基林拼命爬向无线电,知道无线电应该就在伸手可及的范围内。然而,这个世界除了一片光海外别无他物。没有感觉,没有声音,唯有强光。他怎么也摸不到救命的无线电。
诺斯看看手表,打了个哈欠,纳闷他们在上头做什么。他估算了一下飞机的速度。他们已经离开光幕的范围了吗?他并不确定。在迷幻灯冷却系统的马达隆隆声下,很难听见飞机的引擎声。终于,他想时间大概够了,没必要再延长下去以至于被德国佬发现。于是他把双手圈在嘴边,大喊道:“可以关灯了!”
旋转光束的速度慢了下来,灯光也开始转成暗棕色。尽管运输机飞行员眼前仍一片金星,但他还是努力读出了仪表盘上的高度计。飞机离地面只剩六百英尺,而且还在持续下降。他立刻本能地作出反应,用力把操纵杆往后扳,祈祷飞机能平安回到空中。运输机又持续下坠了几秒才止住。引擎隆隆发出抱怨声,不情愿地开始爬升。马斯基林总算松了口气。
迷幻灯熄灭时,喷火式战斗机的情况比运输机更危险。它头上脚下倒飞着,离地面不到四百英尺。飞行员很快看清高度计,清楚自己的位置,却没同时注意到飞机正在倒飞。因此,当他操纵飞机爬升时,实际上却是在加速向沙漠俯冲。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为何,他自己也永远无法解释,他突然把操纵杆往前推,抬起了机鼻,让飞机往安全的方向爬升。事后他开玩笑说,是这架战斗机觉得背有点痒,他才会倒过来让它在沙地上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