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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端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兄弟!”拍着他的肩说,“你人是绝顶聪明,此路毕竟走得还不多!换了别人,我让他纳闷去。是你,我教你吧!”
“是!”朱文双手着地,很恭敬地说:“谨候教!”
“我问你,要救令师,原有几条路?”
朱文想了想答道:“两条!”
“对了,两条!”刘端极从容地分析,“一条就是现在所走的,入狱归入狱,打点归打点。还有一条,就是你所说,令师不肯去的,根本不入狱。亡命归亡命,打点归打点……”
“恕我无礼!”朱文急忙插嘴问道:“如何亡命了还要打点?”
“当然要打点!不能一辈子不出头,做个黑人。打点销案啊!”
“啊!”朱文如梦初醒,倾心佩服,“有理,有理!”
“可是到了现在,只剩下一条路了,就算令师肯听从邵哲的办法,也不能这么做了!两条路走得剩了一条路,岂非越走越窄?”
何以说是邵哲的办法行不通了呢?对了!朱文想到了,“刘公,我懂了!”他说,“有石风的关系,有周森前辈的关系,倘照邵公的办法,必致连累艾全和杨宽,在江湖上说不过去!”
“着啊!孺子可教!”刘端很高兴地喝了口酒,“亡命自然是下策,但不得不以此作为最后退步。预先想得到此,便不必多事找许多牵制,今日之下,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前后因果利害关系,朱文想到这时才算明白,路真的是越走越窄了!”廷尉衙门这一关过不去,师父在那高墙囹圄之中,插翅难飞。一想到此,忧心如焚,脸色大变。
刘端看他这副神情,便又开了教训:“兄弟,你这样子就不像我道中人了!凡事须看得破闯得出。又怕又着急,算个什么?”
这话说得朱文大为羞惭。此道中人,讲究的是豪气,看得世间事无不轻而易举。生死之际,更需视如无事。必须有这样的气概和修养,才能卓然出头于游侠之中。如果遇事忧虑,踌躇不安,在旁人看来,便是胆小如鼠的明证,会遭受无可辩解的蔑视。
朱文年轻好胜,而且他亦无生不是那种委琐看不开的人,所以对于刘端的话,不但羞惭,而且不服气。于是立刻把头一扬,眉目展开地表示毫不在乎的劲头。
“这才对!”刘端又抚着他的背说,“越是不畏难,越是无难事。路是人走出来的,不要说眼前总还有条窄路好走,就是没有路,不也得自己开辟出一条路来?”
朱文深深点头。这却不是敷衍刘端,确是接受了他的鼓励。
“你也别忘了,邵哲许了你想办法,也许他还有第三条路。”
提起邵哲,朱文的兴致又来了。“刘公!”他问,“想来你对此君,必所深知。可能说些我听?”
“我还不够资格对他有所深知。”这就是说,邵哲在游侠的秘密组织中,比刘端的地位高。“不过,”刘端又说,“对他的为人,我倒听说过,此君可说是个怪人,起居无节,性情孤傲,常发奇想——有时候,他的奇想,还颇管用。总之,他是战国的策士一流人物,当今之世,殊为罕见了!”
“噢!”朱文略有些得意地笑道:“说他性情孤傲,倒不见得。”
“那是因为你正好投了他的缘。在外闯,人缘最要紧,像我们全靠朋友,否则寸步难行。”
“是!刘公的话我紧记在心里。”
“是啊,我跟你说的都是好话。你人缘不错,这是你最占便宜的地方。”
正说到这里,只听笑语喧阗,一群人拥了进来,这都是同舍受此间主人招待的食客,朱文大都认识,便先迎了出去。相见之下,自然有一番亲切的问讯,等声音略略静一静,刘端大声问道:“谁陪朱文到鼎路门去一趟?”
语声刚毕,便有三个人同时应声:“我去!”
刘端看了看,指定一个叫林都的陪了去。因为他知道这一个人,林都与朱文的感情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