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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多谢!”朱文看一看手中那一囊书简,歉意地说,“只是未能替你带些齐鲁的土仪来!”
“自己人,不必作此客套。”刘端又问,“令师的官司,没事了吧?”
“说来话长,等我先安顿一下再细谈。”
“喔,我倒忘了,失礼之至。”刘端亲自取了钥匙,打开一间明亮宽大的南屋,随即又叫人取了水来,让朱文洗沐,接着又送来了丰盛的酒食——然后他自己又到朱文屋里来陪着进用。
朱文踌躇了,“我还想出去一趟。”他说。
“到哪里?”
“阳虚邸。”
凡是郡国,都在京城里设立专用的客舍,供本国差官进京使用,称之为“邸”。阳虚邸在南城鼎路门的武库附近,路很远,刘端着一看东墙的日色,摇摇头说:“此刻一去,宵禁之前,赶不回来。索性到了天黑,我再给你想办法。”
只要他肯想办法,能让他今夜见着阳虚侯,稍等何妨?于是朱文欣然说道:“既如此,我陪你小饮。不过请恕我晚上还要出门,不能多喝。”
两人接席而坐,把酒来叙契阔。自然要提到一些熟人,朱文第一个关心的是孔石风,可有消息?
“有消息,石风就在这两天来!”刘端问道,“他给你帮了些什么忙?”
“那可太多了!”朱文把艾全、周森由于孔石风的安排而给他的方便,约略都说了给刘端听。
“那么,你此番到长安,准备如何着手?”
“喏!”朱文指着屋角的零囊说:“第一,家师给阳虚侯写了信,请他斡旋。”
“只怕无用!”
“怎么?”朱文想到了邵哲的话,格外觉得刘端的这四个字大有分量。
“你且先说你的,第二便如何?”
“第二,当然少不得你的鼎力。”
“你是说廷尉衙门吗?”
“对了。”朱文放低了声音又说,“我颇准备了一点东西。”
“有多少?”
“有——”朱文把二姊夫所送的那些珠宝,都告诉了刘端,接着又说:“不过,东西不在手头。是怕路上丢了,不得不小心些。好在一声说要,三五天即可取到。”
刘端略一沉吟,低声答道:“如果办不到,倒也不必如此破费。”
话中又有话,朱文大为不安,一把抓住了刘端的手臂说:“看样子,廷尉衙门的路子,上下都走不通。是不是?”
“有些麻烦。都只为这位廷尉,脾气特别,不容易说得上话。”
“廷尉是谁?”朱文倒吸一口气,“怪不得邵哲也跟我说这话!”
“邵哲?”刘端极注意地问:“可是青城门外,东陵瓜邵家?”
“是啊!”朱文又惊又喜:“你也识得邵公?”
“嗯!”刘点点头,“我倒不知道你跟他也熟。”
于是朱文又谈他如何得以结识邵哲,以及一见便成莫逆的经过。当然也提到了邵哲的建议——藏匿亡命,原是游侠一道中司空见惯的事。但朱文入门的日子到底还浅,所以总觉得邵哲的办法,不可思议!就此刻谈起来,他依然不免有诧为奇事的表情。
刘端默默喝着酒,神情颇不开朗,好久才说:“当初你去得太匆促了些!应该先把案情弄清楚,再好好策划,上策如何,中策如何?按部就班去做。一策不成,还有一策。路该越走越宽,不能越走越窄。”
撇开师父的官司不谈。朱文觉得刘端这番话,真是药石良言,足以增长阅历。但就事论事,刘端认为眼前已走上了一条窄路,这是个不容忽视的警告,必须得回顾一下了。
从起解那天早晨,在阳虚的宾馆,初见师父开始。一直想到与缇萦在月下话别为止,朱文越想越不解刘端的话!在他看来,各方面都有进境,路子是越走越宽,何言越走越窄?
这是必须得问个清楚的。“刘公!”他十分困惑地,“我细细思量了一遍——也许,人不易自知。路窄之说,还请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