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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森是何等人物,一看这情形,神气便严重了,“老弟!”他说,“你当我周某小气,连个乐伎都舍不得送朋友吗?”
“不敢!我决不敢存此心。”朱文又说,“只不过大惑不解,不知燕支是怎么得罪了前辈?所以不肯高抬贵手,放她过去。”
周森微微一皱眉,随即把一只手放在朱文膝头,叹口气说:“我跟你实说了吧!燕支是有丈夫的。她丈夫来找过她,说话不中听,叫我撵走了。事后想想,我怎的跟他们一般见识?不叫天下人在门缝里看扁了我?这件事我做得,太欠思量。等稍闲一闲,我要打发人把她送了回去,让他们夫妇团圆。”
话还未完,朱文纵声大笑:豪迈狂放,但也相当无礼,把满堂的人都惊动了。
笑停了,他伏身下拜,口中说道:“前辈,我此刻方知你的为人,真是心服口服了!”
接着,朱文把其中曲折,以及他对周森的误会和不以为然,都坦诚地说了出来,自然,声音极低,后面的人是听不见的。
“怪不得呢!”周森也爽朗地笑了,然后又悄悄向后一指,“双螺比燕支更可人。我就弄不明白,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朱文心中霍地一动,暗暗在想,照此光景,只须略一示意,周森自然也肯把双螺割爱。但这个念头还未转完,就已想到缇萦——他虽从未见过她嫉妒过什么人,但这半年的风尘奔走,阅历大增。深明知人不易的道理,还是谨慎些不必多事的好,所以随即舍弃了这个看来好像极妙的机会。“此事值得浮一大白。来!”
朱文欣然举爵:“多谢前辈!”这是趁此把已成之局,敲得更为扎实。
“你不必称谢。只有一句话,你须依我。”
“是,请前辈吩咐!”
“你与我是一件事,在燕支面前是两件事。理会得我的意思吗?”
机警的朱文,猜到数分,却不敢确定,想一想还是装作不解的好,便即陪笑道:“莫测高深,还是请明示吧!”
“我的意思是,你要她,我给了你,你如何处置,我可管不着了。你在燕支面前,不必说破我的本心,免得让她笑我前后言行不符。”
果然,朱文猜到了他的意思。说怕燕支笑她“前后言行不符”,不过是句托词。其实是要把整个人情都送了给朱文,让燕支去感激。凡是这类广通声气,结交遍天下的大豪,行事都是如此,不能不叫人佩服。
这不可谦谢不受,否则便是不识窍,所以朱文满面笑容地答道:“前辈太给我面子了!”
“这算不了什么!”周森挥一挥手。这件事就算结束。随又换了个话题:“我再跟你谈谈仓公的事。”
这一说,朱文越发伤心,挪一挪身子,与周森的膝相并,静听他发问。
“仓公到底是什么案子?你总摸过底了?”周森皱着眉说,“听杨宽的意思,仓公竟似一个大逆不道的要犯!”
朱文吓得一哆嗦,“有如此严重?不会的。”他说,“只不过得罪了齐王府的太傅而已!”
“这就是了。”周森放低声音,极其恳切地说,“仓公不但是一方善人,而且举国敬重。这等人有了危难,我不知便罢,知道了自然要伸手。何况又有你跟石风的交情在内,我无论如何得要尽点心。”
“这,”朱文结结巴巴地说,“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感激前辈。”
“休说这话。天下甚大,有王法不及之处,便该像我这样的人来管。刚才我跟杨宽约略谈过了。他应该懂得我的意思,如能免得仓公一场灾祸,我多破费些也无所谓。可是——”周森咂一咂嘴,懊恼地说,“他竟表示无能为力。”
看他这个样子,朱文倒觉得老大过意不去,赶紧用安慰他的语气说道:“不论如何,家师与我,都是终生感激前辈的。”
“休说这些话。”周森不耐烦地挥一挥手,“我们商量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