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爱非其道(第26/137页)
而在表姐家的事,太多太多她想不起来,必须借助心理医生的帮忙,别的医生,她信不过。她对自己说,她如此信赖他,不过是信赖他身为医生的专业和保密。
风从窗外吹进来,她的心微微发凉。自觉走到躺椅边,睡上去。
一瞬间,身体和心灵都好累。她两眼无神望着淡蓝色的房顶,喃喃道:“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他轻轻拉来椅子,坐下:“什么样的梦?”
“我……”她压抑着心中的痛苦,狠狠蹙着眉心,“有一个小女孩站在森林里,头都烂了。她看着我,眼洞很黑,不停地问,”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泪雾弥漫,“问:‘你为什么把我扔进山里呢?老鼠咬我,好痛,你看我的手。’……”甄意呜咽,悲伤又可怜,“她抬起手臂,被老鼠野狗啃得只剩一截白骨。”
“这样的梦持续了多久?”
“只在昨晚。”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梦里的小女孩会质问你把她扔进山里?”
“因为……”甄意拿手背遮住眼睛,嘴唇苍白,剧烈颤动,才开口,眼泪就落下来,“因为我可能真的这么做了。”泪水成河,默默流淌。
她遮着眼睛不敢看他,她如此罪恶,如此丑陋,不知他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待她。她不敢去想,内心是那样羞愧,卑微,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可言格并没批判,甚至没有评价,嗓音依旧平淡而清和:“发生什么事,让你这样做?”
他的问题真宽容,不问她为什么做,而是问什么事驱使她去做。甄意愈发心酸,呜呜哭起来。他没劝,也没打扰,安静地坐在一旁,包容地等待。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风吹进来,带着雨水的凉意。言格起身拿了毯子,给她盖上。她滚进毯子里,埋着脸继续呜呜。她把自己的脸哭成一只大花猫,终于哭够,才羞愧地拿开手,惨兮兮地看他。他一身白衣,安然坐着。俊颜清隽,眉目和淡,黑湛湛的眼睛温和清淡,不带苛责。
“我就知道,可以和你说。”她哽咽,胡乱抹眼泪。
言格眼眸深了一度,没作声。
她真的没怎么变。笑,就哈哈开怀,笑声朗朗传十里;哭,就哇哇大哭,可怜委屈又揪心;孩子般直来直去,还是那颗赤诚之心。他见她不哭了,递给她一张手帕。
她像是哭累了,呆呆的反应不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有点儿蒙。她少有这般无辜又犯傻的眼神,他的心莫名像被她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
想着要对她好,他抬起手帕,给她擦花脸。
手很轻,手帕很柔软,她再度发蒙,心脏在胸腔里突突地跳,紧张地咽了咽嗓子:“言格,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言格不答,见她回过神来了,把手帕放在她手心。
她接过来自己擦眼泪,渐渐开口,讲她醉酒后接到崔菲的电话,可说到关键部分,她就讲不出来了,只记得给言格打过电话,之后的事情很模糊。
甄意一边说,一边惴惴不安。她心里已经压着千万斤的重石,如果言格有哪怕一点儿的惋惜、不认可、否定或不适,哪怕一点儿,都会刺痛她,把本就悔恨的她推入更深的地狱。
可自始至终,他没有。他只问:“和我打电话之后的事情,记不起来了?”
“嗯。”“那你记得当时的感觉吗?”
甄意努力回想:“好像,声嘶力竭,在挣扎。”
“为什么而挣扎?”
“崔菲,戚行远,姑妈,还有她,在商量把艾小樱扔掉,我不肯,可他们都不理我。”
“她是谁?”
“我记不得,好像有第四个人。她一直在对我下命令,我不听,她就自作主张对其他人发号施令。我在说什么?”甄意揉额头,“天啊,我当时是有多醉?”
言格沉默不语,隔了一秒,再问:“你参与了吗?”
“我一开始准备先顺着表姐稳住她,把她们支开后去调查现场,因为我怀疑真相。我看到小樱头上的伤是你送的镇纸打的,我没提醒他们,等以后警察发现,可以查出来做关键证据。我准备跟着姑妈去清理现场,检查有什么不对。但不知为什么,我并没有这样做。我记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