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爱非其道(第25/137页)
她柔软得像一捧纱,盈在他怀中。安静而白皙的容颜在月光下静美如画。
“对不起,甄意。”他箍住她的头,一遍遍重复,“对不起,我应该主动给你电话,对不起。”他闭了闭眼,在心底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关心她,一定。
他脱下外衣,裹住她,抱着她平躺到草地上。迟来的反催眠,会有作用吗?
他头一次心乱如麻,低头俯视她,望见她宁谧的睡颜,却又平静下来。
其实,对她的脸,记忆始终清晰,甚至记得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其实,拥有那样超凡的记忆力,甚至还记得和她接吻的感觉。
言格低头揉了揉眉心。一贯淡宁不惊,却在八年之后重见她的那一刻乱了思绪;与她有关的一切记忆都活色生香起来。他居然淡定地拐着弯儿接近甄教授,偏偏那几个月她太忙,他拜访小楼第十一次,才遇到她。打电话过去,一声“喂”,他就认出她的声音,而她,似乎不记得他了。
放下电话后的整整三十分钟,他的思绪都在空茫和颠簸间切换,无法停止。最终去了那栋小楼。坐在书房里,看她衣衫不整跳下来,毛手毛脚地拿他的风衣扑水,安慰爷爷时声音轻快得像风铃,他轻轻关了门。
后来她抱着风衣追去他身后,八年之远,近在咫尺,他却连回头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此刻,她就躺在他身边,和那年躺在马路中央看星星的那个女孩一样,美丽,娇柔。
言格低头,一点点接近她的唇,隔着一毫米的距离,气息交融,却没有落下。只轻轻地说:“甄意,好好睡觉。我会尽力。”
他平躺下来,望着微茫的星空和茂密的相思树。
好安静啊。他记得,她说要一起数这棵树上的叶子。
他白皙的脸庞平静而清隽,看着树冠,轻描淡写。最多的一次,数到12221。她刚才出现时,数到3745。
今天很巧,在这里相遇。其实,也不算巧合。每过一段时间,他都会在“大家都睡着的时候,躺在树下数叶子”。就他一个……
今年的雨水出乎意料地多。
甄意站在精神疗养院的落地窗旁,呆呆地望着。雨水冲刷草地,一片清冽的绿色。开败的樱花打落在台阶,零零碎碎。今天病人们不能放风,估计一个个又不满地抗议了,不知道护士该怎么哄他们。
她脑子里空空的,什么想法也没有,隐隐觉得做了错事,可记忆十分模糊。今早醒来发现卞谦的N个未接来电,打电话过去,卞谦紧张死了。甄意却不敢告诉他,只说先要来看心理医生。
身后有轻缓的推门声,她吓了一跳。回头,是言格进来了。“小柯说你找我?”
她“嗯”一声,再没言语。今早在爷爷的小楼里醒来,一个人,她依稀记得昨晚见过他,也不知她有没有无意间说什么。
她闭嘴不答的工夫,他安静而耐心地等候着。
他一眼就看出她情况很不好。开门进来的瞬间,她回头,表情茫然又恐慌,像深度受惊的病人。几个小时不见,她眼圈很深,眼窝深陷,嘴唇上还起了泡泡,从头到脚,都没精打采,像只蔫掉的茄子。
她低头站在他面前,肩膀垮着。昨晚安置好她后,他就离开了。没有等她醒来,怕她受惊;今天上午工作稍稍心神不宁,担心她的状况,好在,她来了。
他心里温和地叹了口气,不知甄意昨晚的状态出现过几次,但他以后必须加倍关注她。尽管对他来说可能有些困难,但他会竭力尝试。“发生什么事了?”
一听他这般温和的嗓音,她就想哭。她头低得更低,死死忍着,声音细得像蚊子:“我只是想见你。”
言格稍稍怔愣。
一秒的安静那样漫长,甄意在心里苦涩地笑,“我只是想见你”真是个有歧义的句子,好在她聪明,还可以巧妙地补充:“我只是想见你,言医生。”
他不动声色:“是有事想向我咨询?”
“嗯。”为何此时的感觉如此颓废。明明就是想见他,却不能光明正大地说真话。并非她没了年少的勇气,而是他已不是年少的他。面对别人的未婚夫,她不敢逾矩。昨晚不清醒的拥抱叫她深深自责,觉得自己像偷情一样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