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三元里:爱国主义的政治 (1839—1841)(第5/25页)

举例说来,1807年夏天,武装土匪开始抢劫香山县[34]沿海的村庄,而且比以往更加凶残。第二年,海盗又溯流而上蔓延到三水县的西江与北江汇合处。那年冬末,紧邻澳门海边的新会也遭到袭击。这次袭击是以后多次袭击的典型。村庄被烧、被抢,几百名男人、妇女、儿童被掠走。[35]

广东巡抚和两广总督由于卷入了同英国之间的贸易危机[36],未能对海盗采取措施。直到1809年7月,朝廷军队才在总兵许廷桂的率领下,与海盗在香山县沿海进行了一场激战。清军被击溃,逃入香山县城,沿途抢掠。为此,引出了两项重要的决定。当地一个名叫郑应元的进士为饥饿和肆行抢掠的军队提供口粮,并征集乡勇保卫海岸,防止士兵进村。同时,两广总督百龄命令沿海各州县在官方控制下组织、训练乡勇。发给乡勇的武器,将在海盗被赶走之后由地方长官收回。[37]郑的首创行动和百龄的通告开始了一个乡勇广泛活动的时期。至少有三个地区的自卫活动开始了。

在香山县,李作元与知县恢复了保甲[38]登记,并且组织了团练。[39]

南海县,一个名叫周端佩的举人把几个有城墙的村子联合成一个军事同盟,并在大榄设立司令部。[40]

在南海县,又有陈观光——来自魁岗的教谕、举人,“招募勇士”,“部伍成军”[41]。

当时,分散的海盗都聚集在一个领导——声名狼藉的张保的旗帜下。这一较大的团伙现在虽有力量围攻三角洲的城市,但张保倾向于避开有强大防卫力量的香山、南海县,专注于那些军力差的县。1809年夏天,海盗们多次袭击了顺德、番禺的沿河富庶地区。但是,当地的农民自己武装起来,终于把张保赶下了海。过了一个月,海盗再次出现在人口较少的远在南岸下边的新宁县。从9月10日到10月8日,他们蹂躏这一地区——烧杀抢掠。然后,他们逆水而上至虎门以西,张带着三百条船侵掠顺德和番禺,后被乡勇赶走。

这是1809年最后的大规模袭击。海盗从未被扑灭。但是,在鸦片战争前30年把海盗有效地从内河驱赶出去的经验,对现在的团练却极为有益。从那以后,团练及雇佣兵就经常分散在广东各地,一旦地方形势吃紧,他们随时应召。不过,直到鸦片战争爆发,从未再发生过像1809年那样协调、那样充分的军事行动。

1838年,内阁发布了一系列的命令,禁止鸦片贸易。广州遵照命令,逮捕了许多当地的购买者。但是,这只是使鸦片的分配系统转入另一种渠道。代替公开进口鸦片的是,买者或是在他们的船上雇佣并武装地方上的流氓,或是贿赂官方的巡逻船。[42]有一次省里的官员发现水师已经腐化,就革退了负责水上巡逻的低级军官,将这些船只直接置于地方文官的控制之下。当这种方法不能奏效时,林则徐和关天培甚至雇佣侦探,把他们秘密地安插在水手中间。但是,贿赂太普遍了。每一个人都是可贿赂的,水师还是毫无希望。水手们已经习惯于受贿渎职,以至于在鸦片战争爆发时竟拒绝作战。在穿鼻之战中,水师长官不得不典卖了他的衣服,答应每一个去打仗的人给两块钱赏金。[43]

既然对官军还要发额外的钱,那么何必不招募雇佣兵呢?毕竟,广州周围的水上群集着许多疍户——船民的船。当然,他们是被剥夺了基本权利的阶级,不得参加科举,不过,他们却是了不起的水手。当地人说他们是“陆上的歹徒,水中的真龙”[44]。于是, 1804年3月12日,林则徐上奏皇帝:

惟有以奸治奸[45],以毒攻毒。即与提臣关于培密商,取平时所装大小火船,即雇渔疍各户,教以如何驾驶,如何点放。每船领以一、二兵弁,余皆雇佣此等民人以为水勇。[46]

林很快就招集了5千多名这样的“水勇”,每人每月6元钱,另外还发给6元安家费。这笔钱由公行[47]、当地的盐商和福潮的沙船商提供。如果我们对官方夸耀的这些疍户的作用相信其中1/10的话,那么,他们以后的战绩也确实值得称颂了。[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