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节 第十八章 1944年,华盛顿(第17/18页)
劳埃德的计划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次不仅消灭了成百上千名军人,还破坏了通往诺曼底的铁路线。隧道里的列车残骸需要好几周才能清理干净,德军向诺曼底增援变得愈加艰难了。
劳埃德感到一阵后怕。
他在西班牙目睹过战争造成的死亡和破坏,但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死亡。而且是他一手造成的。
又是一声强烈的碰撞声,霍克式对地攻击机坠落在地。战斗机在燃烧,但油箱并没有爆炸,飞行员也许还活着。
他跑向战斗机,退伍兵和雪茄跟在后面。
战斗机侧翻在地,一只机翼折断了,黑烟从战斗机的单引擎直往外冒。驾驶舱被烟所遮蔽,劳埃德无法看见飞行员的面容。
他踏上机翼,打开了机罩卡钩。雪茄打开了另一侧的机罩卡钩。两人齐心协力将驾驶舱的舱顶掀了开来。
飞行员不省人事。他戴着头罩和护目镜,脸上戴着氧气面罩。劳埃德分辨不出这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他不知道氧气罐在何处,也不知道它是否已经被点燃了。
退伍兵和他有同样的想法。“我们必须在飞机爆炸前把他弄出来。”他说。
劳埃德把手伸进驾驶舱,解开了飞行员系的隔离带。他把双手放在飞行员的胳膊底下,往外拉。飞行员的四肢都不能动了,但劳埃德不知道他伤在哪儿,他连对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劳埃德把飞行员拉出驾驶舱,扛在肩上,送到离燃烧的飞机很远的地方,仰面放在地上。
劳埃德听到一种介于“嘶嘶”和“咚咚”之间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整架飞机烧起来了。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移掉了飞行员戴的护目镜和氧气面罩,看见了一张非常熟悉的脸庞。
飞行员是博伊·菲茨赫伯特。
博伊还有呼吸。
劳埃德擦去博伊鼻子和嘴边的血。
博伊睁开眼。起先,他神情木然,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但很快他就认出了劳埃德:“怎么会是你!”
“我们炸掉了火车。”劳埃德说。
除了眼睛和嘴,博伊似乎什么都动不了。“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他说。
“谁说不是呢!”
雪茄问:“他是谁?”
劳埃德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是我弟弟。”
“老天!”
博伊闭上了眼睛。
劳埃德对退伍兵说:“必须找个医生来。”
退伍兵摇了摇头。“我们必须先离开这儿,德国很快就会派人过来调查列车出轨的原因。”
劳埃德知道他说得对。“我们必须带他一起走。”
博伊睁开眼睛,说:“威廉姆斯。”
“博伊,怎么了?”
博伊的嘴角露出微笑,说:“你可以和那个婊子结婚了。”
他死了。
听说博伊牺牲的消息以后,黛西难过地哭了。博伊是个无赖,对黛西很不好,但她曾经爱过他,在性爱方面,他教了她很多。对他的牺牲,黛西非常难过。
博伊的弟弟安迪成了子爵,将继承伯爵爵位。安迪的妻子梅尔成了子爵夫人。根据贵族的传统,黛西现在是阿波罗温子爵的遗孀——如果嫁给劳埃德,她就会失去这个名头,改叫威廉姆斯夫人了。
但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从现在开始更是如此。这个夏天,迅速结束这场战争的希望破灭了。7月20日,德国军官谋杀希特勒的企图被粉碎。德军在东线全线撤退。八月,盟军占领了巴黎,但希特勒执意要战斗到鱼死网破。黛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劳埃德,更别提嫁给他了。
九月,一个星期三的晚上,在阿尔德盖特区的威廉姆斯家,她见到了兴高采烈的艾瑟尔·莱克维兹。“好消息!”黛西一走进厨房,艾瑟尔就对她说,“劳埃德被选为霍克斯顿选区下一任议员的候选人了。”
劳埃德的妹妹米莉正带着两个孩子莱尼和帕米坐在厨房里。“真是太好了,”她说,“总有一天,他会成为首相的。”
“是的。”黛西重重地坐了下来。
“看得出来,你不太高兴。”艾瑟尔说,“就像我的朋友米尔德里德说的那样,像是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黛西,你究竟怎么了?”
“我在想,和我结婚的话,一定会对他不利的。”因为爱,黛西才如此伤心。她怎么能阻断他的前程呢?但她又怎能放弃他呢?每当想到这些问题,她的心愈发沉重,生活的希望似乎也变得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