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8/8页)
馬昂愕然。「請教!」他問,「甚麼債?」
「你要把馬政還給我。」
「喔,不錯,馬政是太僕寺的職掌。」馬昂問道,「何以現在歸屬於兵部?我還不明白其中的來龍去脈。」
「來,來!借一步細談。」
這表示別有不足為外人道的內幕。馬昂向其他賀客告個罪,將程信執帶入一間空屋去密談。
「這是石亨、曹吉祥搞的鬼,說太僕寺到各衛所徵調馬匹,非常不便,馬政以改歸兵部為宜。我跟陳汝言說:『太祖高皇帝曾經降旨:馬數不能讓人知道。如今馬政改歸兵部,哪一衛有多少馬,能用有多少,太僕寺完全不知道,萬一肘腋生變,馬匹無從調度,該誰負責?所以我想跟你聯名出奏,馬政仍舊由太僕寺管為宜。』你道他怎麼樣?」
「怎麼樣?不同意?」
「豈止於不同意?他竟翻臉了,問我:『你說肘腋生變是甚麼意思?莫非以為有人想造反?』我當時在想,他這話包藏禍心,打算挑撥石亨、曹吉祥來整我,我犯不著無緣無故惹禍上身,所以不跟他爭,只說一句:『既然你兵部願意管馬政,我樂得省事。』就走了。」
馬昂聽完,不即作聲,沉吟了好一會,低聲問道:「你道肘腋生變,是指曹石而言?」
「我無法答覆你這一句話。不過,我提醒你,石亨養了一個瞎子叫童先,你留意此人的舉動。」
「石亨養在家的那個瞎子,不叫仝寅嗎?」
「仝寅早就不辭而別了。」
「為甚麼?」
「我聽說是如此,有一回石亨問仝寅:『我還會不會再發?』仝寅說:『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你封了忠國公,已經位極人臣,還要怎麼再發?』石亨不作聲,仝寅也就走了。」
「照這麼說,石亨真有不臣之心?」
「我不敢說。」程信執不願多談,將話頭拉入正題,「馬政之事,到底如何?」
「我同意,我同意。」馬昂答說,「請你具奏稿,我附名就是。」
「你是尚書,當然你領銜。不過──」程信執心想,馬昂領銜,措詞很難,恐怕不夠力量,因而改了主意,「這樣,我先上奏,你來響應。」
「好!一言為定。」
於是程信執一回衙門,親自動筆上奏,大意是「太僕職專馬政,高廟有旨:馬數不令人知。今隸兵部,馬之登耗,太僕不與聞;脫肘腋變生,馬不備給,孰任其咎?」
皇帝一看這道奏章,想到曹吉祥、石亨要將馬政改隸兵部,亦即是歸陳汝言去管,居心叵測。程信執「脫肘腋變生」一語,絕非危言聳聽,而是一種相當明顯的警告。因此,立即傳旨召見逯杲,要他去打聽曹、石是否有陰謀密圖。當然,程信執的奏請也照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