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敢忆衡阳(1944年4月~1944年12月)(第14/74页)
其实,这潜台词是:敌人主攻面,西南方向的阵地,由谁来守卫?开始时,周庆祥、葛先才、容有略都沉默。
容有略沉默是因为他手里就一千来人,守不了。
葛先才见没人说话,起身道:“各位师长既无表示,我先来表明我的意见。各师不要将阵地交给我。”
葛先才这番话当然是反语。
多年后,葛先才有这样一番回忆,解释这件事:“军长早已有腹案,按理以命令执行即可,为何他向各师长提出征询?有他的道理在焉。其实主阵地之防守,也只有第3师或预10师担任。这两师之战斗力在伯仲之间,军长之所希望预10师守主阵地,不是两师战力问题,而是两位师长性格以及胆识指挥运用才能方面不无差异,再则测验周师长与我,看谁有勇气魄力,自愿肩担此重任。其次,遣将不如激将,迫使我自动挺身而出,担当重任。战场上实施战斗,主动与被动,对其斗志之高低有极大出入。另一方面,若是军长没有此一曲折安排,硬性指定预10师,担任南面之守备,第3师各级部队长会心有不服:‘预10师能打硬仗,我第3师不能打硬仗吗?’这很显明军长轻视第3师,这样一来,会影响第3师士气。在一个战壕内,切不可自我分化,减弱战力。分阵地时,周师长没有自动提出,愿意担任主阵地之守备,第3师官兵则无话可说了。”
就这样,葛先才接下城西南的阵地。
方先觉随即命令容有略第190师暂时守备城西北。
实际上,由于周庆祥第3师仍控制在衡山一带,也没办法立即接下衡阳西南的阵地。
在当时的情况下,西南面的阵地只能交给已经过来的预10师。方先觉带着精明强干的工兵营长陆伯皋反复观察地形后,下了一道对衡阳保卫战来说极为关键的命令:把城南和城西南的各个山丘对外的一面,全部自半山腰起,往下削成四五米高的直上直下的不能直接攀登的人工断崖。削到山脚即地面后,再继续顺着往地下挖(断崖下的外壕当分两种,一种是顺着断崖直接往下挖,二是在断崖外侧挖。因为日军士兵攻击时,曾有过靠着山体断壁躲避子弹的场景出现。见第116师团第120联队旗手星野博的《衡阳最前线》)。这就是后来给日军以大量杀伤的“方先觉壕”。
靠着这一断崖加外壕的战斗工事,第10军把自己的阵地变为了一台绞肉机。
具体的阵地样式,由葛先才主拟,陆伯皋加以补充和完善。也就是说,后来令日本人付出惨重伤亡代价的独特的衡阳工事,是方先觉、葛先才和陆伯皋合力的结果。但也不要忘记时任衡阳市长的赵君迈。当时衡阳是县、市并置,县长是王伟能,市长是赵君迈。赵君迈本人曾留美,在威斯康辛大学读书时,学的就是土木建筑系。在衡阳的阵地防御上,如果说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是一点也不奇怪的。而且,在开工后,赵市长动员了上万名青年壮工协助守军修建战斗工事,又组建了数千人的抗战后援会,并提供了大量的建筑材料。
衡阳士绅民众为保卫自己的城市贡献了大力。
只说葛先才,大战之前,为构建阵地而殚精竭虑。
武汉会战结束后,衡阳就修建了防御阵地,这一圈阵地距城区是很远的(当时按四个军的兵力修建的阵地)。方先觉来到衡阳后,仍叫葛先才依托原阵地进行加固和改造。葛先才反复观察后,觉得大有问题。首先,原阵地是按四个军的兵力修建的,正面是非常宽的。而现在进驻衡阳的第10军,连一个整军都不到,没有力量分散兵力,只能缩小阵地。假如战事延长,出现伤亡重大时,更没有把握能控制阵地;此外,以南面的主阵地而言,一线主阵地设在湘桂铁路以南400米处的起伏地带,后面的张家山是作为二线阵地存在的。而铁路以南只有停兵山、高岭两个相对显著的高地,其他阵地皆位于缓坡甚至平原地带,而且周围的树木非常稀少,不利于部队调动、增援、弹药输送、伤兵后运和炊事兵三餐往返。
当天晚上,葛先才一夜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葛先才上了辆吉普车,向湘桂铁路南面的一线阵地工场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