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亚哥·卡里略(第6/12页)

法:这意味着在你们的设想中,西班牙的自由将不是从天上掉下来,也不像葡萄牙那样靠恩赐得来。

卡:说得对,将不是苍天或军人的政变给我们带来自由,而是不为天下人所知的几百万西班牙人参加的政治斗争为自己换来自由。西班牙不是葡萄牙,许多军人同我们站在一起的事实并不会改变这一真理。导致那些军人民主化的不是安哥拉和莫桑比克的人民,而是西班牙人民。他们没有在安哥拉和莫桑比克进行过战斗,而是在祖国进行了战斗。因此,在西班牙不是军队影响政治力量,而是政治力量影响军队。或者是否应该说是政治力量正在战胜军队呢?属于民主潮流的年轻军官的目的并不是进行一次政变,而是支持和跟随全国的行动来使国家瘫痪,进而夺取政权。

法:总之,收获的日期未卜,但什么因素将导致这一天的到来呢?

卡:一次全国性的罢工。所谓全国性,不仅仅是地理上的含义,而是从工厂到大学,从商业到交通,一次导致国家瘫痪的罢工,一次中止整个国家机器的运转,政权对它无可奈何的全面性大罢工。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在那段时间内发生。我们正在做的事就是为这一时刻的到来创造条件。对此,政府是知道的,但没有用。因为当这个时刻到来时,人民将走上街头,要求建立另一个政府,一个临时政府。军队将会予以支持。即便不是全军都支持,至少年轻的军官和……将支持。我不能告诉您更多的东西。

法:我明白了。但你们如何避免对形势失去控制呢?譬如,如何避免无政府主义状态呢?

卡:您听我说,我不能排斥在某些村庄和城市出现一点混乱的可能性。也许是通过无政府主义的放纵行为或孤立的自发行动产生的混乱。但通过一致的行动,即各党协调战略、采取共同行动,我们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避免出现无政府主义状态。尽管西班牙人以激动著称,但还必须相信,届时,人们将处于欢乐中,只要人们还沉浸在欢乐中,就不会想到去进行报复和搞无政府主义。在欢乐过去之前就会成立新政府。或许存在另一种危险。人民的幻想太多了,他们高呼,佛朗哥完蛋了,一切都很美好,一切都好办了。但这是民主的危险,民主的弱点。我们十分清楚地知道,执政对独裁者来说是十分容易的,但对民主派来说是相当困难的。

法:这些都在十个月之内发生,最多不超过一年。卡里略,刚才我问您是否您的耐心是过分的,现在我问您是否您的乐观主义也是过分的?

卡:当一个人处在我这样的境地,他必须是个乐观主义者。如果他是一个悲观主义者,那么他将一事无成。但在这一点上,我这些设想根本不是乐观主义的,而是历史的分析。在西班牙,事情已经到了非像我所说的那样去做不可。我掌握着它的一些明显迹象。首先,近几个月里,同佛朗哥政权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来到这间屋子。我指的是曾经激烈反共的财政和宗教当局。很遗憾,我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因为您将会感到十分惊讶。他们来找我,坐在您现在坐的地方,同我讨论现在西班牙正在发生的事和将要发生的事。他们同意我的看法。现在我得说,如果是政权中的人到我这里来,并同意我的观点,那恰好意味着这个政权正在垮台,甚至可以说,这个政权实际上已经垮台。

法:如果您说对了的话,那么这个法西斯政权不是被暴力推翻,而是由于自身的衰败而倒台的第三个例子,在不到两年时间内出现的第三个例子。首先是希腊,其次是葡萄牙,最后是西班牙。

卡:不,希腊的法西斯政权是由于军人让权而倒台的。让权是由于外部的事件,即塞浦路斯事件而引起的。葡萄牙的法西斯政权的倒台则完全由于军人的干预,也是由于外部的事件,即殖民战争使军事政变趋于成熟。在西班牙,法西斯政权将在不受任何外部事件影响的情况下倒台,既不是由于军人的让权,也不是由于军人的政变,而是由于国内抵抗运动多年来进行的缓慢而无声的行动。您瞧,我一直重复同样的话。也许您觉得这是一种勉强的说法,但历史将证明我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