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尔·塞拉西(第8/11页)
法:陛下,还记得您在国际联盟的发言吗?还记得逃难的那天吗?
塞:噢,是的,朕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次讲话,那次讲话前夕的情景,法西斯记者对朕的凌辱以及朕为呼吁公正而说的话:“今天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明天将会在你们身上重演。”事情确实如此……朕记得离乡背井的那天,因为这是朕一生中最痛苦的一天,也许也是最难以理解的一天。有时,似乎不需要勇气的事却往往需要很大的勇气。当时,除了怀有回国重新领导人民的希望外,朕已一无所有。但是那个希望是伟大的。在朕的旅途中,它变得更有把握。如果朕担心将会在欧洲了此一生的话,也就不到那里去了!朕当时就看出事情将会如何发展,因此在那几年中,从来没有人见我绝望过。
(1936年5月2日,即格拉齐亚尼进入亚的斯亚贝巴的前三天,海尔·塞拉西乘坐开往吉布提的专列逃跑了,后来又从吉布提搭乘一般英国巡洋舰抵达红海对岸。与他一起同行的有妻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宫廷人员;两条吉娃娃狗,即卢卢和帕皮隆的曾祖;皇室的珍宝和囚犯哈伊路首领。外逃是痛苦和屈辱的。到达耶路撒冷后,皇帝得悉埃塞俄比亚军队大肆洗劫了宫殿,杀死了皇宫的狮子,抢劫和捣毁了白人的商店,屠杀了欧洲人。他因为在战争中所犯的战略错误和没有留下来同组织成游击队的人并肩作战而受到抨击,他发现自己十分看重的威信在动摇。在海法,另一艘英国巡洋舰载着他和他的随行人员驶往英国,但是在直布罗陀,这艘巡洋舰以一个借口让他上了岸,叫他搭乘一艘班船再去英国。英国政府的命令实质上是支持墨索里尼的,它不愿意把海尔·塞拉西作为官方客人来接待。两个月后,他在日内瓦国际联盟的讲坛上发表了演说,这是他一生中最美好、最高尚的时刻。他采取了今天对于其他国家仍然有效的、具有远见的立场:“我,海尔·塞拉西一世,埃塞俄比亚的皇帝在此呼吁,应该给我的人民以公正和援助。这种援助是在18个月前,当50个国家断言这是一次侵略时,答应给它的。我,海尔·塞拉西一世在此要求给予在强国共谋下遭到侵略的一国以一切权利……”)
法:陛下,您始终坚持同意大利人的友谊。实际上,您返回亚的斯亚贝巴后,对他们是十分宽容的。我想知道是否意大利人在埃塞俄比亚做了一些好事?
塞:当然做了些好事,为什么不呢?他们干了一些坏事,特别在开始阶段,但也做了一些好事,尤其是到了后来。正如生活中经常发生的那样,任何东西都不会是清一色的。朕可以心平气和地说:“意大利人在相当程度上折磨过我们的国家,但是他们也做了些好事。但不是什么新东西,也不是什么奇迹,也不是朕未曾做过的事,这一点必须肯定。还必须说明的是,如果他们没有做什么积极的事,那么他们就会同所有的居民对立,而他们却博得居民的好感。但是……朕要说的是,如果说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打断了朕开始的工作,那么在另一种意义上他们继续了朕开始的工作。今天朕为回国时曾保护过意大利人而感到万分高兴。
(海尔·塞拉西回国后,下令不得伤害意大利人的一根毫毛。这一命令受到如此广泛的欢迎,以致有人说,在亚的斯亚贝巴,没有一个妓院接待的意大利嫖客是少于二三人的。英国人主张驱逐意大利人,但他本人反对这种意见。他在自己的宫中收留了500名意大利人,另有同样数量的意大利人由他的次子哈拉尔公爵收留在哈拉尔宫中。此举被解释为《福音书》中的宽宏大量的证明,至今仍是这样认为。但实质上,这是极其高明的政治举动,是狡猾的计谋。意大利人在埃塞俄比亚干了不少不光彩的事,但是他们建造了公路、桥梁、堤坝、医院。他们引进了一个落后国家的发展所必不可少的阶级:小资产阶级。如果把意大利人杀死、赶走,那么谁去兴办商店、邮局和小工业呢?不仅如此,在那四年半里,意大利人没有表现出自己是种族主义分子:他们同埃塞俄比亚女人一起生活,往往还同她们结婚,生下的子女也得到承认。一代黑人和白人的混血儿正在成长,他们不应该成为牺牲品。皇帝此举导致了今天有15000个意大利人在埃塞俄比亚生活。他们比海尔·塞拉西自己的臣民更忠于他。他们已全部接受了他的体制和政权,而且对今天的意大利一无所知,因此人们经常能见到他们迎着陛下的汽车跑去,跪倒在地,向他递交请求书。另外,还有像巴罗托洛[棉花工厂主]、寡妇梅洛蒂[啤酒企业主]、蒙塔纳里[鞋业主]和比尼[土地出租商]那样的有钱人。对海尔·塞拉西来说,他们是必不可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