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世界战争(第5/15页)

摆脱了麻烦的传统惯例的约束和禁忌,许多热切的恺撒追随者兴奋无比,感到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他们可以取得无比的成就。其中的一些走得太快太远,结果为此付出了代价。库里奥仍和过去一样大胆鲁莽,领着两个军团在非洲作战。战败时,他羞于逃命,同部下们死在一起。他们紧紧围在库里奥身边,以至于尸体没有倒下,像田地里捆绑着的谷物那样站立着。凯利乌斯的结局很凄惨。他依然醉心于阴谋,在政治上走回了老路,企图用喀提林的方式解决自己的债务。被赶出罗马后,他在乡间发动了一场亲庞培的暴动,最后被抓住杀掉了——很丢脸的结局。当初逃向恺撒的三个朋友中,只剩安东尼一个没有跌跤。这倒不是因为踏实稳健,而是别的事占据了他的心神。恺撒留下他指挥在意大利的军队,他却把大部分精力用于同元老们欣赏女演员的表演,还当众吐酒、扮演酒神狄俄尼索斯——当时宴会中很受欢迎的小把戏——驾着战车冲击狮群。恺撒容忍了他的粗野行为,因为他是个天生的战士,有热情,有冲劲,有刚强的意志。安东尼擢升很快,他也胜任他的职务。公元前48年初,恺撒冒着严寒渡过亚得里亚海,与庞培正面对阵。安东尼躲过风暴和庞培的舰队,带着另外四个军团增援恺撒。两大对手这边猛攻一阵,那边佯攻一阵,杀得天昏地暗。安东尼总是出现在最激烈的前线,不知疲倦地冲杀,成为两边最引人注目、被谈论最多的人。

这种巨大的、邪恶的精力似乎感染了恺撒的所有士兵。如死神一样,他们能靠敌人的鲜血维持自己的力量。恺撒的老对头马尔库斯·比布卢斯指挥着庞培的亚得里亚海舰队,“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他也露天睡在船上,事必躬亲,竭尽全力对付敌人”。9但恺撒依然突破了他的封锁。被击垮的比布卢斯因发烧不治而亡。在随后的消耗战中,庞培努力困饿敌人。恺撒军团掘起草根,烘烤成面包。他们把这种面包投给对方,以显示抵抗的决心。难怪庞培的部下“惧怕敌人的凶猛和坚韧,仿佛他们不是人,而是某种野兽”。10他们的将军也是如此。当部下把恺撒士兵烘烤的面包拿给庞培看后,他下令封锁这个消息。

但私下里,庞培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老吃草根谁都受不了,恺撒的人也不行。在加图——他依然为每一个公民的死悲伤,不管是哪一边的——的支持下,庞培耐心等着恺撒的军团崩溃。这个战略似乎成功了。公元前48年7月,在两军间的一块空地上,恺撒的军队受挫。他放弃了亚得里亚海岸的阵地,突然向东方进发。回意大利的道路对庞培开放了。如果他是西塞罗预言的独裁者,现在正是机会。然而,他没有入侵意大利,也放弃了在海岸的阵地,只留下加图指挥的一小队人马,自己向东追击恺撒。尽管对手东转西转,忽南忽北,庞培一直紧随其后,来到了希腊北部的巴尔干荒原。这儿离法萨卢斯(Pharsalus)不远,是一块平坦开阔的空地,适于野战。恺撒急于投入决战,将军团开到了庞培营帐附近。庞培不肯出战。无论是钱粮的供应还是当地人心的向背,优势都在庞培一边,他耗得下去。每天恺撒都向对方搦战,每天庞培都待在军营不出战。

但他的军事顾问团不耐烦了。庞培阵营中的元老们想赶快行动,赶快消灭恺撒和他的军队。他们的大将军怎么了?为什么不出战?由于10多年来对庞培的怀疑和憎恶,“他们抱怨庞培着迷于指挥权,喜欢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以前的执政官和司法官。”11庞培的对手不无同情地写道。恺撒没这些麻烦,可以不受阻挠地发布命令,不必担心有人讥笑他。但不论恺撒找什么理由,最重要的在于他不是像共和国的捍卫者(champion)那样战斗。庞培是。他非常看重这个称号。他的同事们仍和过去一样,嫉妒妄自尊大的人。他们要求庞培顺从多数人的意愿,展示他的能力,一劳永逸地击败恺撒。庞培勉强同意了。他发布了命令,准备第二天的战斗。庞培把他和共和国的未来押在了一次战役上,以此证明自己是个好公民。

那天晚上,元老们开始准备庆功宴,用月桂枝装点营帐,还争论由谁接替恺撒出任大祭司的问题。庞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进了大竞技场里的剧院,沿着阶梯上到维纳斯神庙。在那里,他接受罗马人的欢呼和掌声,将战利品献给女神。庞培惊醒了,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梦可能会让其他人高兴,庞培却记起来,恺撒的家世正是从维纳斯传下来的。他担心他的荣誉正在溜走,一去不回,成为对手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