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长安迷雾 第五章告别豫章和途中遇险(第4/9页)
那是一张帛书,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有些字好像被水浸渍过,从内容推测,大概是边写边落泪,滴在墨迹上所致。在书信中,妸君说当初听到婴齐的死讯,宛如梦寐,日日悲啼。后来两个月,她偶然碰到丁外人,逐渐被丁外人成熟的风姿和殷勤所吸引。丁外人在长安酒筵上习熟的礼节在豫章郡的
人看来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迷惑了豫章郡的大部分女子,她们都私下为他倾倒。她得承认,她跟他在一起也有过快乐。但是她逐渐知道,他永不可能娶她。虽然他现在仍不曾承认这一点。他听到鄂邑盖公主刚刚得到长公主的尊号,而且增加了汤沐邑的户数,欣喜若狂,数日不能安寝。长公主的地位越高,他就越不可能离开长公主。他永不是一个能自立的男人。
婴齐不知道妸君为什么给他写这些,她昨日在弹琴中所唱的歌中,好像展示了她的悔恨,原来到底是自己猜错了。他气咻咻地将信摔在地上,忽又想,自己既然早已接受了这事实,而且即将有公侯的娇女相伴,又何必生气,于是忍不住捡起来。帛书的背面几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上面写的是:
出郡境,勿经白沙亭。前日阎乐成来,与外人密语,其中颇言及君名,又屡屡云白沙亭外树林,疑有奸,然卒莫能定。行他驿道可也,千万珍重。切切!
他一看之下,心中大惊。妸君虽对我始乱终弃,却关怀不减,就为了这个,我又何必对她怨恨。只是那该死的阎乐成,还敢再算计我。是了,他知道在豫章境内杀我,会累及召广国,一旦御史寺的文书下传郡府,要求穷治,那都脱不了干系。只好出境了再来对付。但是他为什么会跟丁外人商量呢?难道丁外人也想要我死?在他面前,我已经是这样一个失败的人了,他为什么还要对付我?婴齐这样想着,一怒之下,拔剑斫地。不过眼前却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只有避开他们,他日寻得机会再来报复。
他当即下令,沿着南郡驰道走。御者为难道,如果走南郡官道,起码要多走三天,御史寺文书催促紧迫,婴君又何故改道?
婴齐不悦道,听我的命令,休得啰嗦。
御者此前几乎未曾见婴齐发过脾气,现在瞧他脸色这么难看,也不敢多嘴。当下转过马头,沿着南郡驰道驶去。
这样走了二三日,前面遥遥可望见一片绵延的山口。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两旁的树林和草地都镀上了一层金光。马车正是微微上坡的样子,等御者的视角刚看到地平线,就发现迎面有五骑马,缓缓迎了上来。他们背上都背着一个包裹,衣服也穿得非常整齐,看上去颇为精干。
是豫章郡的婴齐君吗?其中一个人止住了马,在马上躬身施礼。
御者看他面相和善,举止恭敬有礼,早就回答了一声,正是,婴君现正在
车中,诸位可是婴君的故人?
那个人和周围几个骑者相望了一下,笑道,正是故人,特意远道相迎。说着反手一抓,从背后包裹中抽出一柄环首长刀,寒光闪闪。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反手,转眼之间,这五个人每人手中都捏着一柄长刀。中间那人微微示意了一下,最左边的一个汉子催动坐骑,扬起刀就向马车冲来。
御者脸色大变,一时间呆了。眨眼之间,那汉子奔到眼前,长刀一闪,御者人头已经飞了出去,热热的血溅了马一身。两匹马似乎也察觉到没有人驾驶,嘶鸣了一声,发蹄狂奔。
婴齐听得御者惨呼,知道不妙。车厢继而剧烈颠簸,他赶忙坐到御者的位置,勒住缰绳。马车慢慢停止,他回首一望,那五骑已经追上。
婴齐脑中再不思虑,拔剑一剑斩去,将马车车辕斩断,飞身一跳,上了一匹马。吩咐戴牛道,保护扶疏。说着,他两腿一夹,马呼啸奔出。他当年在京兆任职,新丰县有专门的马官,他经常在休沐日去和北军骑士学习骑射,对于骑术和射术,比一般内郡的人可精通得多了。
他的马和刚才杀人的汉子所骑的马像风一样相擦掠过。婴齐圈马回头,只见刚才那人软软地从马上栽了下来,在地上凄厉地嚎叫两声就死去了。他的一条臂膀连带半边胸脯都已被卸下,血淋淋地掉在几百步远,也就是刚刚两马相交的地方。原来刚才婴齐一剑斩去,那人举刀来格,他的刀哪里挡得住勾践剑的锋利,婴齐只觉得如切瓜一般,一劈到底,接着一阵血雾随风飘散,罩住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