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故里恩仇 第三章墓地(第6/6页)
阎乐成听丁外人大包大揽,心中勃然大怒,但慑于丁外人的官威,又怎敢反驳?只能唯唯连声。他五脏间燃烧着熊熊烈火,恨恨地想,这个守丞真是吃错药了,脑袋发昏,竟会被婴齐这竖子几句话就说动了。这竖子也着实奇怪,突然装起了好人,当初监斩这些刑徒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侃侃谈仁,真是奸诈已极。
丁外人见阎乐成不吭声,怒道,我问你,婴先生怎么才是无爵的士伍,你好好回答我就是,哑巴了不成?
阎乐成正在胡思乱想,陡然被他一声断喝,身子抖了一下,赶忙伏地道,婴君的叔叔婴庆忌最近有罪自杀,家产没入县官。他本人因为是罪人家属,受到牵连,被夺爵为士伍。
丁外人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不过我大汉不在乎这些,就算是罪犯本
人,也常常蒙恩诏赦免,起家拜为二千石的比比皆是,更何况是罪犯家属。我一回去就建议召府君辟除婴先生为百石卒史,当今圣天子在上,如此人才,岂可久居于草莽之间?
这,恐怕不妥罢。阎乐成虽然害怕,还是壮着胆子辩驳道,他现在家产远不足四万,怎么能当官吏呢。
丁外人不屑地说,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我愿意赠送婴先生十金,这下总够了罢。
阎乐成两眼翻白,差点吐出血来。他哪里知道他刚才的举动让丁外人愤恨已极。丁外人来豫章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姊姊的尸骨迁葬事宜,倘若阎乐成果然将他姊姊的尸骨投入锅中,那他心头的恐怖梦魇恐怕永远不会消逝,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阎乐成现在能做的就是屁滚尿流地去求见召广国,希望召广国能为他作主。可惜这个召广国早已不是几十天前的召广国了,那时他还为买不起家乡的几十顷地而发愁,现在就算有几百顷要他收购,他也不用皱一皱眉头。贪污这件事真的有瘾,如果说前二十年当中召广国还一直算个奉公守法的廉吏,那么他长兄恰到好处的那番羞辱,让他一下子利令智昏,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轻易地就落入了阎乐成的彀中。这就像少女的所谓贞洁,有了第一次,就不再有心理负担。当丁外人将鄂县的租税账簿放到他面前,说要划给他一千户的租税当成犒劳时,他浑身瘫软了。没有人能经得起这个诱惑,何况这个诱惑后面还有赤裸裸的权力。他可以不答应贿赂,但是他得有信心能告倒鄂邑盖公主。很显然,他没有这个信心,因为不久前他自己身上已经染上了污迹。案件一穷治,他和阎乐成之间的肮脏交易也会被揭露出来,这又何苦呢。所以,他现在殚精竭虑的反而是,怎么尽快除掉阎乐成这个可能会坏事的老竖子。
丁守丞是鄂邑盖主的人,连长安公卿都要巴结他,我们怎么惹得起。召广国听了阎乐成的诉说,诚恳地说。他黑胖的脸上满是推心置腹的神态,好像真的在和阎乐成共渡难关。这也的确不容易,拿了人家的钱,就得时时装孙子,表现出一定的和蔼。召广国因此有时感到很别扭,一个已经当到了太守的人,怎么习惯在官职远远低于自己的人面前永远保持好脾气呢?
阎乐成持续的一脸苦瓜相,显得非常想不通。我看这丁外人八成有什么企图罢?要不怎么举止这么奇怪。一个八百石的守丞,会去关心一个刑徒的墓地,而且如此大张旗鼓,这难道不令人生疑吗?他还说要提拔婴齐那个竖子,
这样的话,我什么时候才能报得了这个仇哇?阎乐成涨红了脸道。
召广国将手臂搭在窗棂上,现在是艳阳天,窗外的玉兰花斜伸进来,就在他手边绽放。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说,可是他毕竟理由充分啊。元朔元年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那时今上诏书敦促天下郡县,要求郡守选举人才不要拘泥财产,很多官吏因为奉行诏书不谨被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