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个人的江湖(第3/5页)
现在,蜀军和魏军相隔六十里地,相望于江湖,又不相忘于江湖。
三十里地和六十里地有什么区别吗?张郃的好奇心又起来了。他要搞清这两个距离间的区别。
司马懿闭上眼睛,依然世事皆在掌握的神情。
他不说什么,张郃也不敢说什么,虽然他对世事依然稀里糊涂,不知其内在的变化规律。
第二十一天时,情况再次发生了变化——蜀军又后撤三十里地,在离魏军九十里外地下寨了。
张郃这下看明白了,诸葛亮这是缓兵之计,以达到渐退汉中的目的,要再不追,蜀军就溜之大吉了。张郃无限幽怨地看一眼闭目养神的司马懿,觉得他错失战机却又自以为是,简直是废物一个。
司马懿却依然认定诸葛亮在使阴谋诡计,而不仅仅是缓兵之计那么简单。
司马懿:这是陷阱。
张郃:不,机会。
司马懿:陷阱有时看着像机会。
张郃:机会有时看着像陷阱。
司马懿:不追比追好。
张郃:追比不追好。
司马懿:唉,如果你活到我这个年纪,就不会追了。
张郃:哀莫大于心死。
司马懿:这不是心死,是成熟。
张郃:成熟是保守的代名词。一个人成熟是苍老的开始。
司马懿:血气方刚是冒险的代名词。一个人血气方刚会四处碰壁。
张郃:未必。
司马懿:一定。
两个人讨论半天的结果是妥协。
司马懿同意去追,但要兵分两路:一路由张郃领着当前锋去一探究竟,另一路由司马懿领着随后接应,以防诸葛亮伏兵。
这个结果貌似很稳妥,又有攻击性,就像那些世事妥协的结果,总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看上去很美。
但事实上,司马懿在这里悄悄地犯了一个错误。
他心动了。
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他曾经对自己要求不好奇的,现在在张郃的引诱下忍不住好奇了一把,想看看前方究竟是陷阱还是机会,想满足一下自己难与人言的好奇心。
这样的改变毫无疑问是危险的,但司马懿无法说服自己,一颗心不蠢蠢欲动。
他出发了。
在张郃引三万兵出发之后。
结果是打起来了。最初的局面其实对司马懿有利——当张郃的前锋部队与张翼率领的蜀军打了一场遭遇战,双方不分胜负之时,司马懿的适时加入对扭转战局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蜀军顶不住了。
司马懿以为,他这次终于抓住了诸葛亮的软肋,还有所作为了一把——这样的感觉,真是很爽。
但是,世界上很爽的事情总是很快就消失了。被司马懿围攻的蜀军并不是主力,而是诱饵。真正的蜀军主力部队在姜维、廖化的率领下兵分两路,直袭司马懿的大本营去了。
这真是一个噩耗。司马懿这才知道,不是他玩了诸葛亮一把,而是诸葛亮将他玩了一把。
他前后夹击,诸葛亮声东击西,很显然,前后夹击输给了声东击西。
司马懿无限幽怨地看一眼张郃,觉得他真是把自己害惨了——一个人自己沉不住气不要紧,不能让他人也沉不住气啊……
便回撤,去保自己的大本营。
这是致命的回撤。
也是诸葛亮算计中的回撤——两股蜀军开始合围了。姜维、廖化的蜀军主力部队其实是佯攻司马懿的大本营,目的是诱他回撤,同时沿路设下埋伏,予以围歼。另外,张翼率领的蜀军则反守为攻,一路如影随形地追击,魏军惶惶然如惊弓之鸟,真是死伤无数。
当然,战争的精彩其实在于悬念迭出。
在于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时,胜利却倏忽不见,飘然远去。
诸葛亮的遗憾也正在这里。他以为打败司马懿已是指日可待,二出祁山即将收得全功时,一个人的死却打乱了他的预期或者说美好愿望。
张苞死了。
在成都不幸身亡。
作为张飞的后代,张苞在诸葛亮心中具有特殊的符号意义。它是一种亲情,一种依恋,一个时代存在的象征。诸葛亮接到噩耗,感时伤怀,自己也染病了,卧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