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德国人和战争与和平中的大屠杀(第14/23页)
到20世纪70年代后期,物理之墙和心理之墙彼此隔离了两个德国,它们安心接受了分离的状态,尽管开通了更好的交流渠道,但也认为不可能在不断扩大的分歧之间架起桥梁。就犹太人而言,尤其是对于生活在以色列的犹太人而言,只有一个德国,即联邦德国。因为东德既没有参与阿登纳政府谈判制定的补偿协议,也没有与以色列建立外交关系。正是在联邦德国的发展,以色列国内外的犹太社群才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对德国和以色列的关系,以及德国人处理他们反犹太人历史的方式给予了特别的关注。联邦德国一直是以色列紧密的朋友和联盟,并且德国的两个主要政党——社会民主党和基督教民主联盟——在整个20世纪60年代和20世纪70年代都采取了亲以色列的姿态。当以色列对巴勒斯坦采取更为侵略性的路线时,对以色列支持的牢固墙壁从来没有出现松动。尽管左翼知识分子有着反法西斯和反种族主义的言辞,但是他们在巴勒斯坦人那里发现了一个新的受害者,喜欢把以色列妖魔化为第三帝国的复制品,因此也许将他们自己德国人的罪恶感以置换的形式投射在犹太人身上。事实上,左翼极端主义分子认为巴勒斯坦人是近东新的犹太人,并且把他们所称的“犹太复国主义种族灭绝者”妖魔化。
一些人认为,对以色列帝国主义的这种看法,在国内的左派和右派那里一样都是一种稍加伪装的反犹太主义。其左翼的形式被称为左翼法西斯主义,它能够以一种不同寻常的形式突然出现。例如,其中之一是由已故的赖纳· 法斯宾德创作但从来没有上演的一部表面看来无伤大雅的戏剧——《垃圾、城市和死亡》。在其中,一个人物严厉责难了一个富有的犹太人,宣称:“他们忘记用毒气杀死他……当我想到在毒气室里他呼出的空气,我搓了搓我的手。”这个犹太人在金融上的贪婪使城市变成了污秽的垃圾场。因为暴露了潜在的犹太恐惧症的偏见,法斯宾德引发的争论是一个持续数年的满城风雨的事件。这部戏剧引发了尖锐的舆论差异。一些人发现它是淫秽的,对犹太人是诽谤中伤;另一些人发现它是有力的,在开放的民主社会值得上演。伊格纳茨· 布比斯破坏了这部戏剧在法兰克福计划好的演出,他发现它是侮辱性和难以接受的。其他一些人感到不再过度敏感,将犹太人和德国人的关系正常化,以致无论结果如何双方都可以公开陈述思想的时间已经到来。就许多德国人而言,似乎有一种感情在不断增长,那就是人为培育的亲犹太政策可能是一个责任,在这种情况下它破坏了艺术的自由。
这种态度也潜藏在德国外交政策中对以色列新的定位后面。为了有利于关系正常化,赫尔穆特· 施密特政府,以及后来的科尔政府在处理以色列的问题上,放弃了罪行的象征意义。1981年4月,在施密特从以色列乘飞机返回时,据说他说道:“德国的外交政策能够,并且也将永远不被奥斯威辛的阴影笼罩。”但是当这位德国总理批评梅纳赫姆· 贝京在被占领土的定居计划的时候,以色列总理公开侮辱施密特,暗示他可能作为东部前线的一名军官,参与了针对犹太人的残暴行为。这不应该令人惊讶,因为他代表着一个曾经试图灭绝犹太人,现在正向阿拉伯国家显示如何完成这一任务的国家。德国人试图不予理会贝京过激的、他们发现是侮辱性的言辞,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奥斯威辛的幽灵是难以驱除的,何况关系正常化。施密特的继任者赫尔穆特· 科尔在1984年2月访问以色列时发现了这一点。这位总理的首次出访是一次公共关系的灾难,最突出的标志是令人难堪的评论,其中尤其是针对他自己没有瑕疵的历史,他以错误的谦虚方式将其归因于“晚生的恩赐”。但是,他很清楚,德国的年轻一代准备接受过去,但是拒绝承认因为他们父辈行为而犯下的集体罪行。这位德国总理获得了历史学哲学博士学位,他要带头塑造更为正常的、账目清算完毕的历史,而不是他所相信的被罪感深重的自由主义者培育的历史。这些自由主义者坚持认为,德国是一个需要永久治疗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