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纳粹的种族国家(第7/16页)
真相是,希姆莱不是一个正常时代的产物,也不是正常的、健康的或者有爱心的父母的产物。他的父亲格布哈德· 希姆莱是一个极端死板、迂腐、强迫性的遵守法律的校长,是在那时的德国学校体制中极为普遍的、最可怕的集权主义类型的代表。希姆莱教授的父亲是一个有着鲜明的集权主义习惯的普通警察,就是以同样的原则,教授养育他自己的孩子,教育他们谨小慎微、注意整洁、讲究秩序、听从指挥。尽管这位年轻人求助相当娇惯他的母亲,希望从他父亲严厉控制下解脱出来,但他还是将他父亲严格的、僵化的、种族优越的、傲慢的价值观内化为无条件的真理,同时与所有温柔的、敏感的、自发的或者松散的东西斗争,把它们视为无条件的坏事。有相当的证据表明:希姆莱有着特别困难的青春期,因为他没有符合他傲慢的父亲希望他达到的严格标准。严厉的父亲强化了这个年轻人成为英勇军官,带领战士冲锋陷阵的梦想,但这个梦想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组合中破灭。在希姆莱完成军官训练学校学业时,战争结束了;并且年轻的希姆莱十分缺乏健壮的体格和决断力,这也足以导致他不能成为感召人的领袖。
他也让具有等级意识的父母感到失望,因为他没有追求过学院教育课程,这一课程可以使他获取享有声望的职业。希姆莱在慕尼黑的技术大学学习农业,并且在战后危机重重的时代他依然如此。1922年,他被授予了农学毕业证书,但是工作前景却处于深渊之中。他作为技术助理工作了一段时间,从事肥料研究。他孤独、漂泊不定,没有安全感,渴望获得生活的意义感和目的感。通过加入纳粹党,用另一种东西替代他严厉的父亲形象和严厉的价值体系,他找到了这个意义。希姆莱似乎没有任何内在的本质,因为他从来没有让自己去经历一次真正的、导致自我成长的自我发现的过程。他的文化教育他,一个人只有无条件地服从权威才是优秀的;即使一个人质疑传统的权威,质疑他的父亲或者罗马天主教养育的权威,他也必须在这个位置上用同样绝对的集权主义原则体系替代它们。这个充满焦虑的年轻人已经怀疑罗马天主教信仰,怀揣一点点用他的严厉养育所强加的不切实际的思想或习惯,通过把自己依附在一个新的权威阿道夫· 希特勒和替代性的宗教国家社会主义之上,解决了他的身份危机。
像那时许多的德国人,他们肯定是纳粹真正的信仰者,希姆莱没有采取质疑权威或者自发的生活实验的形式去选择自由;他逃避在新的民主体制的德国中自由所提供的可能性,使自己无条件地服从新的一种枷锁。他要的是逃避自由的自由,因为这样做会允诺解脱最可怕的梦魇,这个梦魇是一个保守主义和安全意识强的德国阶层都可能拥有的,这个梦魇是一个处于持续的日常事务之外的生活,这些事务由规则和规章、秩序和方向、身份证、入场券、明细记录的库存物品构成。琐碎的官僚监视着大屠杀,迂腐而小心翼翼地记录着犹太受害者的物品,确认所有的雨伞、帽子、鞋子、眼镜都被整齐地记录下来。他们都是小希姆莱,有着和希姆莱一样强迫性的文化特性。一个希姆莱阶层和希姆莱一代的德国人,在冲动的时刻自由地或自发地做一件事情也是十分困难的。甚至休假也要计划很长时间,强迫自己写信和写明信片,写日记,或者把自己紧紧依附在各种各样的信息和摄影上。应该被记录的是:1945年5月德军崩溃之后,希姆莱掩盖身份,悄悄地失踪了。在没有任何人促动的情况下,他本能地将自己的身份文件交给了英国控制区。他选择的名字是秘密陆军警察前下士海因里希· 希青格尔,这个下士因为开小差被处决。像希姆莱所做的其他事情一样,这次逃跑也是按照规则行事的,正如所证明的,是按照错误规则行事的,因为秘密陆军警察在盟军的黑名单上,所有穿其制服的人或者持有其军官身份证件的人也是如此。
1929年,阿道夫· 希特勒任命希姆莱为党卫队首领,这个首领那时依然是笼罩在冲锋队和它神气活现的指挥官恩斯特· 罗姆阴影之下的小职位。但是,希姆莱预想他的黑衫战士不仅仅是一个政治步兵或者街头的争吵者;他的梦想是把他们变为精英的种族干部,这些人是从德国人最有天赋、最强壮的部分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是种族净化的德国卫士。大约在这个时候,希姆莱也受到农学家、前炮兵军官瓦尔特· 达里种族理论的影响,希姆莱是在阿尔塔曼斯中认识他的。阿尔塔曼斯是一个信仰回归土地运动的种族乌托邦分子组成的团体。20世纪20年代初,各种民族主义青年团体组织起了这场运动。阿尔塔曼斯号召建立新的东方定居点,征服“劣等的”斯拉夫人,培育新的、使德国的血液和土地重新获得活力的条顿农民阶级。一些著名的党卫队种族主义分子——希姆莱、达里、未来的奥斯威辛指挥官鲁道夫· 霍斯——都出自阿尔塔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