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山河百战变陵谷 第四节(第17/22页)
“探马来报,大约半个时辰前,种将军已经攻过木刀沟……”
“龙璧营正在苦战,辽人箭雨厉害……”
“种将军过河了……”
“辽人开始败退……”
“种将军留下龙璧营打扫战场,继续率军追击……”
安平以北数里,宋军中军行营的主力,正在继续不紧不慢的赶着路。尽管这支主力全部都是骑兵,但是云翼、威远、骁胜三军的大部分将士,都是下马步行,连大总管王厚也没有骑马,而是找了一张胡床舒舒服服的坐了,由八个牙兵抬着他,安安稳稳的走着。中军行营的谟臣们,则环绕在这张胡床的四周,一面紧张的汇总着各路探马送回的情报,不断的向王厚报告着战场的变化,一面还要抽空聚集在一块,商讨对策,以供王厚参考。
而在这些幕僚之外,则是无数摩拳擦掌、急不可耐的宋军将领。与辽军周旋半年,好不容易等到真正一决胜负之时,每个人那是又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又怕煮熟的鸭子被别人给吃了。每个人心里那明白,韩宝的首级,那是足以封侯的功勋!中军行营诸将,谁不羡慕种师中与龙卫军能冲锋在前?
一面是心中着急,一面却是慢如蜗牛的行军速度,这追击的过程,对这些将领来说,格外的漫长与沉闷。每一个探马回来,都有人竖尖了耳朵打听。种师中的初捷,更是让每个人都觉得胜利已经唾手可得。
绝不能让韩宝跑了。
尽管每个人的心情都热切得能将这雪原上的积雪融化,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敢向王厚提出要求。无论是谁,只要接触到静坐在胡床上的王厚那冰冷的目光,便如同一团热铁被扔进了冰水之中,顷刻之间,什么样的念头都被打消。
完全隔离于这种热切之外的,也就只有那十余名紧张忙碌的中军行营幕僚。
这些人那是由王厚亲自辟任的,其中既有追随王厚南征北战的老部下,也才临时从京畿、河朔诸军中借调来的校尉,年岁长者五十余,年弱者不过及冠之年。他们便仿佛是一群怪胎,心肠如同滹沱河上的河冰一样冰冷。但这些人却统管着数量庞大的探马部队、专责传今的校尉与节级,还有直隶总管司的近千骑亲卫部队,深受王厚的信任。
“不要管龙卫军,再派几个人出去,要尽快知道何畏之将军到了何处!”
“阳信侯那儿有没有人回来?耶律信在做什么?”
“云翼军走得太快了,派几个人去,知会下姚老将军……”
“安平有四万辽军,不是四千!”
“韩宝,韩宝到了甚么地方?”
“那是一个时辰前的事,再探!”
即使每个人那压低了声音,但是类似这样的低声喝斥声、气急败坏般的说话声,仍能不时的传出来。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还以为是宋军到了什么危险紧急的关头。
连与王厚一道并行的威远军都校贾岩,都会不时好奇的看一眼这些忙进忙出的幕僚。这样的情形,在其他行营中,是见不着的——普遍的看法是,幕僚也罢、参军也罢,只是为了储备人材,他们的意义只是拾遗补缺,提供参考性的意见,主要的工作还是向统军大将们学习领军之道,以便日后能有机会独挡一面。在许多将领那里,即使职方馆已经设立了这么多年,即使军中有主管情报的参军,他们却仍然恪守着古老的教条——探马必须直接向他们本人报告,他们只信任自己,要求自己掌握战场的每个细节。
如王厚这样,那是不可想象的。即便贾岩知道这些幕僚每个人那有傲人的履历,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品秩都不算高,官阶最长者,也不过正七品致果校尉。一个行营总管司,是关系到国运的武力,这样的责任,哪怕是再少的一部分,对于这些中低阶武官来说,也过于沉重了。
但贾岩是个不会对任何事情轻易便下判断的人。
反正王厚会掌控住局面,他也想知道这些幕僚能做到什么程度。
“大总管。”贾岩正在心里想着这些事情,这些幕僚中的一个致果副尉已经走到王厚跟前,欠身禀道:“下官等商议,是否请总管下今,叫龙卫军莫要追得太急?”
贾岩闻言不由得一怔,移目去看王厚,却见王厚朝他这边侧过身来,说道:“民瞻,你如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