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四(第4/13页)

弟精力日颓,说话逾二十句,辄蹇涩而气不能续。此间善后事宜,百绪繁兴,殊非孱躯所能胜任,如何!如何l

复李宫保 同治三年七月初二日

金陵克复,国藩以六月二十五日东来,省视诸将憔悴可怜之色,几乎不可辨识。盖自六月初一日以至十六,昼夜苦攻,曾无片刻少休,而四方各营并出,行队至钟山一隅,别无帐棚可支,日晒夜露,全无遮蔽。自舍沅弟暨各将领皆出入地洞之中,故形色迥变。舍弟熟毒久不愈,其克城首功之李臣典,竟以积劳,一病不起,盖与程学启同一,可敬可悯。此城虽以力争得之,而将士劳苦过甚,乃亦若生摘之果,不适于口。城中伪宫贼馆以及民居,概付一炷,百物荡尽,而群尸山积,善后事宜,竟不知如何下手。据伪忠王供称,侍逆之盘踞崇、宜等处,系渠与之约定,三、四、五、六等月则掳江西之粮,以饱侍逆等股之贼。今金陵既克,侍逆等之去向不可知,惟劝官军不宜多杀两广人,恐粤贼势孤而心愈固结,则军事仍无了日等语。拟日内即行正法,仿陈、石二逆之例,传首各省,以快人心。国藩与舍弟粗商一切,仍回安庆,至八九月再来。湖北之贼,尚在黄冈、麻城一带,不久终当入皖。拟请雄师北渡,肃清淮南北各属,以保珂乡,亦即以卫苏疆。一至淮北,湘勇远不如淮勇也。

致马榖山何小宋 同治三年七月初九日

顷接富将军咨,贱兄弟谬膺褒封,而弟二十三日之批折与普赏之恩旨,尚未接到,似闻得五等者尚少,下走借人之力,翻得上赏,寸心深抱不安。篪轩方伯尚未来省,善后事宜极难措手。邢晓庄观察朴实忠厚,而才调较短耳,亦重听,难期振作。本拟专察甄别,以所居尚系闲曹,故未遽发。今江宁善后局务繁剧异常,请阁下告知邢君,即可引疾告退。弟当奏保一员,先署斯缺,速办善后诸务。

致黄南坡 同治三年七月初九日

金陵克复,多蒙阁下竭力经营,梓乡诸君子垂情扶助,每于艰难绝续之交,得东征局饷弥缝补救,俾免决裂,感赖实深。弟以二十三日东来江宁,浩劫余灰,目不忍睹。贱兄弟猥膺懋赏,而同事诸公尚多向隅,寸心深抱不安。儿子纪鸿学术浅陋,而舍弟欲令其回省乡试,特令寓居尊处,务恳随时指示。第一不宜与州县来往,无送条子,以息物议,减省应酬,谦谨自持。均望事事启迪,不胜铭感。

复马榖山 同治三年七月二十二日

国朝酬庸之典,此次最为优渥。而寒门兄弟,同膺非分,尤为梦想所不到。感涕旁皇,何以克称?金陵善后事宜,百绪繁兴,粗举大纲,令舍弟暂为经理。弟即二十日买舟旋皖,途次将江西讼案折稿核改拜发,月杪或可抵省。江宁巡道一缺,弟意中尚无堪保实缺之人,只可派员署理。邢道暂缓开缺,即如来示办理。

复郭意城 同治三年七月二十四日

金陵行次接奉惠书,猥以江宁告克,远劳笺贺。以阁下关注之殷,补助之厚,其为欢欣,有过于身亲其事者。惟追思同袍诸君,或百战功高而蚤薶黄壤,或患难与共而中更差池,或出死力相扶而闻望不彰,而贱兄弟独遭逢际会,同膺上赏,感涕之余,弥增惭悚!

鄙人在金陵小住二十余日,苦热相困,营中又无办公之地,酬应纷繁。二十日登舟西上,回安庆料理月余,再至江宁筹办善后事宜。舍弟一军定拟裁撤一半,片稿钞阅。饷顷奇绌,乃为近年所未有。东征局裁撤之议,尚须俟之冬间。八、九两月,务求多解一二万。至祷!至祷!康逆在许湾,仿舍弟守雨花之例,七十垒之外,包以长围,固以深濠。不意为鲍公所破,无一得脱。此处得手,三县相继克复。听逆率六万人投诚,江西当可指日肃。清,吾乡东顾无忧。畇荄之去留,一听尊裁可也。

复彭宫保 同治三年七月二十五日

接二十一夜惠书,猥以贱兄弟谬膺懋赏,远劳奖饰,愧悚曷任!此军之兴,同袍诸君千磨百折,零落将尽。惟吾辈数人仅存,而酬庸旷典,乃独寒门先邀异数,实乖鄙人之初志,弥伤已逝之忠魂。往昔患难相从,为日最久者,惟阁下与次青情谊最挚。今不才幸了初愿,膺此殊荣,所负者惟愧对次青,而于阁下亦钦钦怀歉,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