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十八(第7/14页)

来示询及洋船七只是否敷用,以鄙见度之,用七船攻金陵之一面固属有余,即用七船载兵由沪放洋以攻宁波,亦足敷用,似不必再筹添办。至贼匪会银买船之说,此间实未有所闻。窥洋人意颇效顺,与贼有隙,或不至如此牟利。

洋兵会剿内地一节,关系甚重。来示所虑各情,简要精细。国藩所虑者不在他事,而专在派出会剿之人实难其选。大抵拣选将材,必求智略深远之人,又须号令严明,能耐劳苦,三者兼全,乃为上选。今欲派与洋人会剿之将,亦必择三者兼全之人。环观江楚诸军,武臣惟多将军、文臣惟左中丞堪胜斯任。李中丞、杨军门与左相近而耐劳少逊,鲍军门与多相近而智略不如。此数人者,各防剿数百里地面,势不能抽出与洋人会剿一处。至新赴上海之李鸿章一军,惯战者不过二千人,余皆新集之卒,操练未精,胜败难料。故各将弁之心,情愿独战而为发匪所败,不愿会战而为洋人所轻;情愿败而见罪于上司,不愿败而见笑于洋人。即国藩之心,亦深恐该军不整不严,为外国所轻侮。闻洋人常至李鸿章处催促进兵,约期会战,聒聒不休。国藩屡函谆嘱以诚心待之,以婉言谢之,会防上海则可,会剿他处则不可。待训练稍久,队伍整齐,我兵与洋人各剿一处,相距不远,或洋人果见我兵之可用,不相嘲笑,然后与之会剿。先疏而后亲,先分而后合,亦无不可。前三月二十四日敝处复奏一折,借考试枪替为喻,亦实因无人可派,恐见笑于洋人,贻羞于君国,故为此引愧之辞。区区鄙忱,伏希鉴亮。敬请钧安,无任屏营之至。

致陈季牧 同治元年四月十五日

前日奉复一缄,仓卒多所未尽。此间军事,近日本属极顺,然克复之处无兵拨往戍守,而皖南、浙中群盗如毛,伺隙即入已复之地,殊难深恃。左帅虽竭力支撑,而侍、忠、辅三伪王大股终恐阑入江西、福建。饷项久缺,顷奏请抽调广东全省之厘金,济江浙三省之兵饷,兹将奏稿暨寄谕抄呈一览。如此事果能办到,则真绝处逢生矣。

令侄以正月二十日在敝乡成婚,三月十八日挈妇归里。小儿纪泽送至尊庑,一切平善。贱兄弟忝窃非分,日陟崇高,而舍间不敢尽变寒士之旧,儿女辈亦令学习勤劳。熟知贤昆仲茹蘖耐苦,动忍自立,想群从诸阮亦必能恪守家教,清俭自励。贱躯托庇粗适,惟癣疾日增,身无完肤。以其万无痊愈之理,亦遂不复诊治。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元年四月十七日

尊恙微发,殊不解其病源所在。日内系服何药?养身之道,以“君逸臣劳”四字为要。省思虑、除烦恼,二者皆所以清心,“君逸”之谓也;行步常勤,筋骨常动,“臣劳”之谓也。阁下虽自命为懒人,实则懒于“臣”而不甚懒于“君”。盖早岁褊激之处至今尚未尽化,故思虑、烦恼二者不能悉蠲。以后望全数屏绝,不轻服药,当可渐渐奏效。

惠解之四万金,已派人至桐城迎接。马榖山尚未服阕,不知可从权否?五月内必须有人接藩司印,俾贾公得交卸北行,吾二人办事始无瞻顾,归于一条鞭也。

午帅中伤颇重,恐非丹药所能解。兹将密件抄出,专人送呈台览。午帅久苦无饷,又新因敝处劾翁之案连累严议,兴致本极不佳,又有右手微病,似引退之志已决。敝处亦缄知,劝其见机而作,大约难以复留。而李世忠一军,若归午帅统下,毫无忌惮;若午帅去位,朝廷必令归敝处调度。倘以苗交尊处、李交敝处,虽系极难之事,而亦不可不竭力担当。盖同是江淮祸患,早晚终须吾二人承办,迟接手不如早接手之为愈也。尊意欲留临淮一席,本属稳慎有识,惟午帅难处,阁下或未尽知。兹将渠函抄呈,伏乞卓夺复示。渠要台旆至临淮一行,想玉恙不能遽去。

新克州县甚多,不特无贤员往署,并劣员亦不可多得。拟会列尊衔,奏请本年新进士、新拔贡多分发十数员来皖,并各处有可咨调函调之员,亦会衔调之。略仿胡文忠法,广为网罗。吾二人皆太冷淡,人不乐从,以后当稍变暖热,使人易亲耳。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元年四月十八日

十七夜接十五夜惠书,知庐郡已克,欣慰无已!范守万不可恃,鄙见相同。冯守经胜帅奏办文案,亦自难骤履任。尊意令鹤九署庐州,邹牧留六安,妥当之至。请即札委前往,必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