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五(第8/12页)

——水师进扎苏官渡,自是正办。不料初八日一挫,各营胆寒。军中能成大事者,气为之也,人为之也。今前帮萧游戎既已沦谢,后帮吴子序以轻敌而败,贺笠山以气弱而失,则各营中实乏缓急可恃之才。仅推陈炎生为领袖,亦只可与言防守,难与言进取。仆之苦心,有非足下所能尽知者。姑令其扎青山、屏风两岸,待风息后操练数日,再图进取。

——贵营扎在东岸,仆甚不放心。闻营盘近水,恐贼用炮船对岸轰击,必须移于高阜之处,使水中炮子不能及营。非畏怯也,图安静耳。罗翁深虑贵军扎营不合法,惟裕川一营较为得地。鄙意湖口一军不宜攻取,止宜防守。盖凡攻城攻垒,总在半月之内;若半月不破,亦不破矣。自二十三日未能乘机克复,嗣后贼志愈坚,遂难得手。细思湖口一关,去年梅家洲之难破,本年五月罗山之不能由饶州而至鄱湖,七月塔公之变不能东渡,二十三日之一间未达,初八日水师之丑态奇出,其气机皆若不能遽夺此关者。故仆之私意,愿贵营严防固守,亦有益于鄱湖,不可稍涉大意,忘山垤之戒也。

——此贼长处,专在“击其惰归”四字。贵营由苏官渡至下钟岩,往返三十里,常常进攻,则归时惰玩,恐该匪尾袭。千万叮嘱各哨,每次收队,先议定好手殿后,必优保之也。

——赏钱千串,折银五百,已告知粮台矣。恤亡银照新例须令其亲属来领,发审委员会同粮台讯明乃发。养伤银须委员验明乃发,可送来一验也。

——小姑袱贼防,闻亦甚坚固。此刻兵力实无暇顾,探报贼数之少,有难尽信者。前此屡接函禀,言湖口贼不过千余,他处探报亦然。近日尊处胜仗禀报,前后共杀贼二千有余,而湖城之坚如故,贼船之悍如故。是当平心细察,未可浮情轻听也。

与罗罗山、刘霞仙 咸丰五年九月初二日

前复一函,由宝勇带往,亮达观听。此间先接胡润公十一日一函,而知陆军败挫之状。旋接雪琴、厚庵初五一函,而知水军自十二至二十四旬余血战,入险出危,奇功不世,为之骇诧敬叹。有此伟绩,而苍苍者不令竟复武汉!其卒不复耶?抑留以有待耶?时事愈艰,则挽回之道,自须先之以戒惧惕厉。霞弟傲兀郁积之气,足以肩任艰巨,然视事太易,亦是一弊。鄙意此时不可分支,且以五千之众并为一路,非必滕、罗而薛、霞也。姑试十余战,徐徐以养霞公之望,而坚军士之信耳。宝勇尤不可独分一支,想罗兄深知之。岳鄂地势甚大,贼股甚众,必有为分支之说者。故国藩两书皆兢兢焉,伏惟详察。郴州之贼,扰陷茶陵;醴陵等处,不无警动。尊处亦不宜拨兵回救。古人所谓“绝利一源,用师十倍”者也。筱泉刺史丁艰,国藩拟附片奏请留营办事。

此间水陆如旧,周副将浔城一军,尚足自立;次青在苏官渡,师垂老矣。后帮三营,故乏起色;前帮四营,可与防守,难与进取。外江事势如此,雪琴恐不能遽来章门。如决不能来者,则请于鲍超、张荣贵二人之中,飞调一人来南康,以振积疲之气。天下滔滔,何处英杰翩然来止,以辅不逮而张孱窳乎?雪琴、厚庵处不别作书,鲍、张二君亦不具公牍。求阁下为我力致之,必分一人前来,而后有济也。

与李次青 咸丰五年九月十七日

——密商之件,早间较胜子夜。此事愈密愈好,不必约水师也。心有所待,则不专一,且恐效初八日,令陆军少沮佳兴。

——水师后营恐营哨不和。雪琴想日内可到,非渠来振兴一番,终恐不济。国藩近立亲兵营,自行带队操演,亦因无人之故。迫而为此,亦恐罔效。营官乏人,万难成事。陆军如胡云岩、吴贯槎、蒋小怀三人,仆亦时以为虑,恐难得力。闻蒋营与虎营大不和,共处一营,殊为可虑。黄虎臣亦非营官之才,仆日内当再至青山弹压。

——高桥离陆营大远,仍须在皂湖登陆为妥。国藩已嘱贺虎臣,凡贵营运饷运米之船,概用战舟护解至皂湖,并嘱渠函讯贵处,通候殷勤矣。贺君诚笃君子,足下亦宜与之通信。

——小姑洑此时贼极少,足下若率三营以去,不过破一定墙子,胜之不武。若并不胜,则为笑大矣。攻破墙子之后,若留师驻守,却非三千人不可。蒋营、虎营,国藩决不令其渡湖。现在贵军在东岸,吾已嫌人数太多矣,又令千余人东渡,究竟何干?徒令西岸空虚也。九江为江省门户,周凤山一军断不可轻动。吾弟每有调遣,其大者常与鄙见不符,小者却多相合,以后当彼此精思,归于一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