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四(第4/16页)

初意造排止为湘水之计,厥后欲用以驶出江湖,则短小笨滞,止成儿戏。所造样船,亦因匠生木脆,不成规模。又天雨不息,无处兴工,无地操勇。此其烦恼者一也。

省城各事,间未检点。如初四接尊处保举一单,初五日接仓少平百二十千钱捐从九一函,初六日诸殿元回衡未领得火药,皆于鄙心不无介介。此其烦恼者二也。

王璞山本是侍所器倚之人,今年于各处表襮其贤,盖亦口疲于赞扬,手倦于书写。其寄我一函,曾抄示师友至十余处。近时人有向余讥弹璞山者,亦与之剖雪争辨,而璞山不谅我心,颇生猜嫌,侍所与之札,饬言撤勇事者,概不回答。既无公牍,又无私书,曾未同涉风波之险,已有不受节制之意。同舟而树敌国,肝胆而变楚越。将来侍若外出,恐不能不另行招募,重费钱财,事机之歧,巧相错迕。此其烦恼者三也。

新化勇一营,省城已撤遣矣。侍复与招回操练,颇有可观。而其中有刁抗者数人,外间又有唆讼者数人,屡构事端,诉牒纷纷,带勇之官数易,帮办之员鲜贤,至令侍亲自鞫讯二次,欲撤则费已在前,欲留则患方在后。此其烦恼者四也。

常宁会匪不下四五千人,此次杀戮仅二百余人,其余聚则为匪,散则为民。如洋泉、杉木等处绅庶,见贼胜则戈矛以助贼势;见官兵胜则箪壶以犒王师。昨初一以后,送米,送牲来大营者,纷纷皆不可恃者也。其总头何仁义,即道州何贱苟。据称,其下近三千人,实与太平贼相通,此人不获,衡、永、郴、桂之祸盖无了日。又侍近在衡阳四十都一带,拿获齐匪七八人,熬审数夜,始吐真供。此起亦各处蔓延,将来必酿巨案。若不趁其未发,认真搜捕,则后日更为费手。侍若有鄂中之行,思留周凤山一营在衡,以资剿捕。然常宁之会匪,衡阳之齐匪,何贱苟之党羽,实非周凤山所能了。此其极不放心者一也。

样船造成之后,匠工稍有知识。成名标来衡,又有一番讲求,改造船只略得头绪,即价雇备民船,亦经广倩友朋善为料理。侍若果有援鄂之行,则绅士、匠工无所秉承,另委一人,则意不相属。至各项军器,如藤牌、铁弹之类,皆在远处购办,一经他出,百务皆废。此其不放心者二也。

捐输一事,所托之友,所发之书,盖已不少。据称待至岁暮,某处一千,某处五百,俱可按籍而索。事虽同乎水中之月,犹冀得乎十分之五,一经动摇,则全局皆空。此其不放心者三也。

由前四者,则知侍心绪之恶;由后三者,则知动摇之有损而无益。是以致书鄂垣,专候甄师回信。权其缓急,再定行止耳。

复朱石樵 咸丰三年十一月初十日

台旆尚滞鄂垣,为吾甄师所留;又闻贼舟回窜,黄州再陷,天下纷纷,何日始得廓清!

屡次来示,以为必须大兴义旅,别开生面,诚为今日至当不易之论。第统筹全局,总须以办船为先务;而办船一事,若在武昌或岳、常兴工,则恐修造未毕,贼舟上窜,则木料有焚掠一空之患,而工匠有迁徙无定之苦,故在衡城兴办,地方稍偏,可免惊徙之虑,又无甚远之虞。鄙意须改造战船二百号,定雇民船少则五百,多或八百号,水勇四千,陆勇六千,乃足以壮声势。私拟如此,不知能行得万分之一否。日夜望阁下归来,与定大局而商细务。南省诸君子,筠仙、季高居山中,不肯复出,憩亭亦以官事冗羁,未尝专谋斯举。惟璞山血性过人,日内以招勇煞费苦心,又以汰勇之故,与国藩小有龁。霞仙雅善调停,而性差迁缓,每思此举,如搏沙之不可以成饭,真闷人也。务望阁下星速归湘,同来衡城一商,或成或否,亦终有定议耳。

复吴甄甫制军 咸丰三年十一月初十日

逆船近复上窜,黄州再陷,伍太守殉难。并闻前队已上至阳逻等语。贼情飘忽如此,时时戒严,饷项何以克支!国藩前复奏一折,言贼舟若仍回窜,即当随时斟酌,或专由陆路星驰往救。其折已咨达函丈矣。此次贼艘回窜,多寡若何,究须南省往援否?或须国藩自行救援,或酌派兵勇数千往援,或北省留兵足敷防守,南省无庸派往?概求吾师飞速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