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俄国革命的根源(第2/8页)
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结构的重组,资产阶级自由主义运动的活跃,必然要求发展滞后的政治结构进行相应的调整。专制制度在迈出了从封建农奴制国家向资本主义国家演变的关键一步之后,不得不继续按照资产阶级的法制精神,在地方管理和自治、司法制度等方面进行一系列改革,陆续把资产阶级国家因素引入俄国社会政治生活。1880年代初,亚历山大二世已经准备成立一个由地方自治代表组成的具有立法咨询性质的全国性机构。
1860~1870年代的改革因其妥协性质而引起革命派别的激烈反对,而俄国政治制度对不同政见的压制和排斥促使革命者采取极端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这一时期的革命民粹派经历了从宣传派到暴动派、密谋派再到奉行革命恐怖主义的民意党的激进化过程。一方面是俄国政府进行历史上空前的结构性改革,另一方面是革命激进主义迅速发展以至最后刺杀了实行改革的亚历山大二世,这种情况本身就说明了俄国发展道路的扭曲特性。而亚历山大二世被刺后,沙皇政权的政治方针从“政府自由主义”转向反动,拒绝实行任何改革,俄国政治生活陷于停滞。
到1890年代,俄国经济中出现了“工业高涨”局面。这是自1861年改革以来俄国经济发生质变、社会转型加速的关键因素。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迅猛发展和国家经济结构的变化,俄国的社会结构也因此而急剧变化。都市化过程的加快导致城市人口的快速增长,人口的构成出现新趋势,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发展以及知识分子人数显著增加。传统的等级制度受到严重破坏,开始形成更加重视人们的职业、财产和受教育程度而忽视其等级背景的观念。要求废除等级制度、实现平等自由和社会公正的呼声日益强烈。
俄国社会的结构性矛盾更加尖锐,农奴制和等级关系的残余与逐渐成长的阶级关系同时并存;宗法制的农民经济和地主土地所有制与资本主义关系或市场关系同时并存;贵族在国家机关中的支配作用以及大土地所有者在中央和地方政府机构包括国家杜马中的数量优势与资产阶级自由主义运动的立宪要求并存。最核心的问题是经济和社会方面的农民土地问题,以及政治领域贵族独掌权力问题。19世纪末叶开始的严重社会和政治危机就是围绕这两个问题展开的。
相对于1890年代的工业迅速发展而言,俄国仍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家。尽管农奴制已被废除,但俄国农村落后,农民生活贫困。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首先是地主土地所有制,即地主占有大量土地,而农民却缺少土地。1861年农民改革未能解决农民土地不足的问题,土地问题直到1917年仍是俄国社会面临的最尖锐、最迫切的问题。农民反对地主、夺取土地的斗争表明,不解决土地问题,俄国就不可能以和平的方式实现发展和进步。困扰俄国农业和农村的第二个问题是宗法制的村社仍是整个农业的基础。村社限制农民的人身自由,把农民束缚于土地之上,抑制农民的分化。
在这两个因素之外,19世纪末叶俄国又进入了一个人口增长周期,从而加大了农业、农村和农民问题的严重性。19世纪末,在俄国中部地区,由于人口快速增长和缺少土地而形成了巨大的农业过剩人口,有一半的农村劳动人口属于“多余的人”。[3]19世纪后16年中有6年发生了饥荒,仅在1891年的饥荒中就有70万人饿死。人口过剩以及由此引发的饥饿,使俄国农民为争取面包和土地的斗争延绵不绝。“问题在于数百万人在忍饥挨饿。正是饥饿而不是理智开始影响他们的表现和行为。农民们开始闹事,并演变为1904~1906年的农民革命”。[4]
在政治领域,沙皇政权不能适应由于俄国经济发展和社会结构变动所提出的变革政治结构的要求。随着资产阶级在国家经济生活中的作用进一步加强,它同沙皇政权的矛盾也逐渐发展。工业高涨年代成长起来的新一代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成为追求政治变革的俄国自由主义运动新的力量来源。自由主义反对派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加强了对政权的压力,发出了“准备向官僚专制制度公开挑战的呼声”。